第148章 還鄉
“吾當了兵以後，部隊又開到這附近來，長官給吾放了探親假。可以回來住個三天。”說著，申運浩從口袋裏摸出來六枚銀餅子塞在父親手裏，又把身上的背囊解下來。“這些都是從山外面帶來的，吾知道這些山裏面有錢也不太好弄，就帶了些回來給家裏用着。”申運浩一把解下來包袱。
“這包袱皮是棉布做的，以後要是給孩子短衣服也可以做一件。”
解開包裹，一地的各種物事散落在地上：農具用的鐵頭，剪刀，針頭，還有瓶瓶罐罐的各種調味料。兜底的一匹白棉布看起來更是顯眼，最後，散落在地上的，還有一些硬的和石頭一樣紙包着的糖塊---這些是帶給家中弟弟妹妹吃的。
炊煙從這間茅房裏升起，今天，這座土屋裏的食物味道泛着油香。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大塊大塊的豬油融在瓦罐裝的湯里，順着風向飄散出去。
天黑了，在這片沒有夜生活的地方，父母和弟妹都上早早床睡覺，自己也和弟弟妹妹擠在一起。他頭一回覺得這張床逼仄，雖然在部隊睡的也是通鋪，但卻比這裏要乾淨舒服。空氣中又是那股陰暗潮濕的發霉味道，讓他徹夜都沒法入眠，不停撫摸着自己的步槍。
第二天一大早，申運浩把墊床的茅草換了一撥，房中潮濕的茅草直接扔了出去，又弄來艾草熏了熏房間裏的蚊蟲，把房子裏能看見的污物都清理出去。
在村中人眼裏突然消失的申運浩突然又回來了，讓這個同外界交流信息極少的地方炸了鍋。甚至有些閑人出來看申運浩的衣服是什麼樣子的。申運浩也準備了些東西分給左鄰右舍，同樣是一些鐵做的小玩意和給小孩子吃的糖，看到小時候逗弄過的鄰家孩子含住糖塊吮吸的樣子，申運浩滿面紅光咧嘴一笑。
在一雙雙帶着羨慕和驚異的眼神里，申運浩的餘光注意到了一絲異樣。“這人是誰來着，怎麼這麼畏畏縮縮的？”帶着從軍營里磨鍊出來的眼神，申運浩注意到了那個賊眉鼠眼的面孔。這不就是從小欺負咱家，收穫的時候依靠男人多，割自己家的穀子……只要一想到自己年少時候的經歷，申運浩就氣的渾身發抖。
“嗯？”丟了槍，可是要槍斃的事情，申運浩什麼時候都背着它。想到這裏，申運浩突然把槍放了下來，迅速掏出綁在身上的通條，捅入火藥和鉛彈。
鄉人大多還在看熱鬧，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麼。只有些人感到了危險，慢慢退遠。
不過，申運浩也沒繼續做什麼，仍然和鄉人們有說有笑。只是一雙腳逃命一樣躲回了家。
一陣客氣過後，申運浩抓着槍邊走邊盤算。雖然朝廷在鄉下設置了鄉公所，可鄉公所遠在幾十裡外，完全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只要官老爺沒聽見這聲音，想來鄉人也不會傳出去---對這家恨的牙痒痒的也不止是他一家，幾乎誰家都能和他有些過節，只是大家各掃門前雪，見着他家兒子多不好做聲而已---六個！整整六個兒子！這是生兔子嗎，一生生一窩？
不過，他倒是聽說，軍中馬上要發一種手槍，可以連續打出六顆鉛子。只可恨自己沒有那種手槍，不然衝上去，一槍一個！
“砰！”申運浩一蹬腿爬到牆頭，對準那個最小的少年頭部就是一槍，沒有對面有組織的敵人，申運浩從容不迫的裝彈。見到有人從屋子裏走出查看情況，申運浩扣動懸刀又是一槍。
到了這時，或許屋子裏也知道怎麼回事了，開始有細細脆脆翻窗戶的聲音，此時地上都是泥土，從牆上跳下來也不疼。
申運浩幾步繞到院子後面，三點一線又挑了一個兒子打，此時不再來得及裝彈，便直接上了刺刀捅死了剩下三個。一分鐘沒過，剛剛還處於村霸地位的這家人引以為傲的六個兒子全部和被毒死的老鼠一家一樣，絕戶了！
申運浩家從少時就被他們欺負，此時終可以長出一口氣。至於女人，申運浩倒是碰都沒碰，因為，村民們會很自覺的分了他們吃絕戶，把他家裏的家當全搬回家，幾個女孩當生育機器或者運出去賣掉，幾間房子也可能會被分走，山村裏的生活節奏很慢，這種節奏倒是異常的快，申運浩覺得自己回到軍營的時候，這家人生存過的痕迹就消失在了這世間。
聞了聞槍口的火藥味，申運浩覺得這股味道從未如此誘人。
在申運浩重點擔心過的鄉公所駐地，一棟磚頭做的長排平房竣工了。最北頭的兩間屋子是鄉公所，一間作為雜貨鋪，掛上了供銷社的牌子，最後留了兩間房子當做即將開辦的學校，以為這附近的鄉人提供公共服務。
鄉公所的位置位於一處集市所在的平地，來此販賣各種物資的商賈們並沒有想到，官府竟然要與他們搶生意，不過，誰讓他們賣的鹽太貴了呢？
至於學校，同樣以提供免費午餐的形式，強制孩子們來上學，從而為幾年後朝廷的大業服務。
這一切，都在不停朝上伸手要錢，即使是經過土改的地區，農民的生活水平也並沒有提高過多少，多產生的糧食和物資絕大多數都被各級官府吸走，用於為光復大業服務。
春來，一個又一個這樣的，由參加了六個月短訓班的幹部構成的鄉公所和蒲公英一樣在各地紮下了根，此前華夏歷史上的保甲制度與其說是基層組織，可並非上級派的流官，控制力遠遠超過了歷朝歷代。
而至於這些通過短期訓練培養出來的小吏能取得什麼樣的效果，就只有聽天由命了！即使他們很多人是背着課本來就職，那也比什麼人都不下派要好！
當然，為了替他們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朱由榔還給每個縣派駐了一到兩個連的國民軍或者治安軍（前者轉化為野戰部隊的速度遠遠快於後者），保證能夠隨時滅掉當地任何一家固守的豪強大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