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安身
“你們就這麼走了，傷不治了？”周大夫猶豫着，舍了這麼個招財樹，不定什麼時候才能賺這麼些錢了。
“手頭不寬裕，也只好這樣了”。秦楚將手裏的包袱飛快的繫上，轉身扶着楊母便要離開。
“哎，別走啊，咱們有事好商量，我跟你們說，可不是我嚇唬你們，就那小郎和這位老姐姐的病，只這麼幾天肯定是不行的，這都是有療程的……”
秦楚信他的話才有鬼。一個見財起意的人，嘴裏能有幾句真話。
不過，既然打算暫時在鎮子上住下來，還是沒必要把人給得罪了。
因此，秦楚停下腳步回頭道：“多謝周大夫好意，只是我們手頭實在拮据，也只好先放棄治療，等我攢夠了錢，再來周大夫這兒瞧病”。
周大夫見她真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趕緊從櫃枱處繞出來，擋在兩人面前道：“二位這病一耽擱下來，之前治療的可就都白費了，而且還有可能感染加重”。
不過是兩個無知的婦人，周大夫自然是將事情怎麼嚴重怎麼說。
“尤其是您這位婆婆，上了年紀，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這幾天周大夫也看出來了，秦楚對她的這個婆婆很是孝順，拿老人說事，准沒錯。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都已經消腫了，只要不大動，過幾日就好了”。
楊母適時的把話接過來。
周大夫一噎，早知道他們說走就走，一開始藥量就不下的那麼足了。
“別看您這腫是消了，那位小郎的傷可才剛癒合，實在經不起您們這麼折騰。”周大夫絞盡腦汁想着說辭想勸兩位改變心意留下來。
“這樣，咱們也處了有三四天了，看你們人不錯，給你們打個八折，供吃供住，還給管葯，一天收你們八百文，怎麼樣？”
“實在是抱歉，周大夫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如今別說八百文，八文錢我們都沒有”。
楊母說完，拉着站在原地抿嘴的秦楚出了店門。兩個人誰都沒理會周大夫的表情如何。
“……雖然地方不大，也破了些，等我賺到了錢，咱們再換個好點的房子住”。去陳家的路上，秦楚把情況簡單的同楊母說了一遍，語氣里也不無愧疚的意思。
“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娘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沒經歷過，反倒是委屈了你，若是正明知道……”
說到後來，楊母有些哽咽。
“這裏離萬松鎮不算遠，我想就先留下來，也方便打聽那處的消息”。秦楚徵求楊母的意見。
“我看這個決定好。”對於秦楚的決定，楊母自然是十分贊同。只是想到臨走之前兒子的叮囑，又有些猶豫起來。
畢竟她年紀大了，阿成再成熟穩重也還是個孩子。秦楚如今又有身孕，萬一有個什麼，誰也賭不起。
“先住一段時間，如果不行，咱們再往南去京城”。
兩人一路說著話，很快就到了陳家。陳嫂子已經幫忙拿了家裏不用的一口小鍋，還有一些干稻草鋪在木板上。
“柴火家裏今年也不是很夠，你們如果想生火，還得自己去拾”。
陳嫂子說著，給幾人指了下方向：“咱們這四面環山，不過大多都去東邊的半山腰撿柴，雖然剩的不多，但好在安全。其它三面，聽說有人碰到了老虎和熊，都不敢去呢”。
“多謝嫂子提醒，咱們一定注意”。秦楚把包袱放到床邊，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同陳嫂子道：“不知道能不能先借一點米……”
說出口后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個要求有些得寸進尺。不等陳嫂子開口，很快又保證道：“明日，嗯，後日得了錢，我一定會還給嫂子的”。
“嗨，我當什麼事呢，等着，嫂子這就給你拿去”。
陳嫂子說著去了上房，用瓜瓢裝了半下米，另一隻手裏還拿了兩隻碗。“家裏就能空出這些可，你們講究着先用着”。
她手裏的碗已經豁了挺大個口子，只是一直沒捨得扔，沒想到這就派上用場了。
有就比沒有強。幾人又怎麼會嫌棄呢。
等秦楚同楊母再次將屋子裏簡單收拾一下之後，阿成的爐子也已經砌的差不多了。
秦楚過去看了看，抬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孩子的臉比之前蒼白不少，知道他可能是一直硬撐着怕自己擔心，趕忙讓他去床上休息。
“我沒事”。阿成倔強的搖了搖頭，“一會兒我去撿點柴，這裏四處漏風，晚上火不能停”。
“你都這樣了，還呈什麼能，萬一嚴重了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聽我的，一會兒我去同陳嫂子說一聲，大不了明日我撿了更多的柴還她”。
說罷，秦楚態度堅決的將人趕到床上去趟着，自己又去上房尋陳嫂子借柴。
等火升起來的時候，屋子裏漸漸暖和一點，秦楚架上鍋，熬了點米粥。因為沒有蠟燭，為了爭取多做一點活，秦楚同楊母兩個趁着天還未徹底黑透的時候，抓緊把她從布莊帶回來的綵線結成絡子。
阿成的身體確實已經到了極限。自從被秦楚趕到床上之後，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再被秦楚叫醒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蒙蒙黑。
“起來吃點粥墊墊肚子”。
阿成起身，看着秦楚遞過來的粥碗，有一瞬間的懊惱，想到自己只有儘快養好傷才能幫助她做更多的事情，默默的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屋子裏看東西已經很模糊了。秦楚簡單的將東西收拾一下，也不再讓楊母繼續做活。
因為爐子一直添着柴，秦楚又熱了點水，三個人簡單洗漱一下之後，便準備休息了。
因為只有一個大床板，這種時候也沒有那麼多講究。秦楚同楊母一側，只在兩人中間隔了個包袱，便各自安歇。
迷迷糊糊的剛要睡着，突然聽見院子裏有什麼東西“咣當”一聲，緊接着男人的叫罵聲響起。
“老子回來了，怎麼都沒個人出來，皮子緊了，等着……”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這是又到哪裏喝去了……”
男人的叫罵，伴隨着女人數落漸漸被隔絕在門板之後。
秦楚躺在床上默默的聽了一會兒，發現確實再沒有聲音，想來應該是陳大嫂的夫君回來了，白天的時候聽她說是幫別人家修房子去了，估計是喝多了酒，也不知道兩個人會不會吵起來。
就這樣胡思亂想，秦楚卻發現自己竟然怎麼也睡不着了。
一旁的楊母和阿成都已經睡熟，寂靜的夜晚，甚至能清晰的聽見兩人的鼾聲。
輕輕的翻了個身，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響聲。秦楚努力讓自己儘快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秦楚便感覺身邊一空。雖然心裏明白可能是楊母起床了，她也很想跟着起來，卻發現眼皮沉的不像自己的。努力了幾次之後，最終秦楚放棄了，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坐在床邊四處看了一眼，發現楊母和阿成兩人竟然都不在。
起身下床之後，看到爐子上架着的小鍋里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摸了摸因為連着兩天吃粥而癟癟的肚子，安慰肚子裏的小寶寶道：“寶貝別急，媽媽一定努力賺錢，爭取早日讓你吃上飽飯”。
來到院子裏轉一圈，依舊沒有看到人影，反倒是陳嫂子正在院子裏晾衣服。
另一旁的角落裏，一個男人正在劈柴，聽見這頭有聲音，立馬轉過頭來。
目光赤裸裸的將秦楚上下打量一遍，不知道為什麼，秦楚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忍着想要轉身回去的衝動，朝着對方勉強扯了下嘴角。
“你就是租了咱們房子的楊娘子吧，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跟哥開口，在這鎮子上，還沒有我陳大福辦不了得事……”
男子柴火也不劈了，走幾步到秦楚身邊，開始口若懸河的吹噓起來。
陳家嫂子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狠狠地剜了眼一眼自家男人，回答秦楚剛剛問的話：“一大早我就看嬸子和小兄弟出去了，估計這會兒也快回來了”。
“哦，多謝嫂子”。秦楚答一句，扭頭便回了屋裏。
剛關上門，便聽見陳嫂子壓着嗓子沒好氣的數落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自己賺不了幾個錢，可別給我把這個生意也攪黃了，等明個兒鐵蛋從他奶奶家回來，我還要給送他去私塾呢”。
“念書有什麼用？他老子還不是照樣活到現在，婆娘也娶了，還有了他這麼個小兔崽子……”
秦楚正扒在門邊聽兩人吵架，突然看見楊母從外面進來，夫妻倆顧忌面子，立時收了聲。
“娘去哪裏了？”秦楚開門，把人迎進來。
“想着先換幾個銅板，再拿點活”。楊母說著高興的從身上摸出八個銅板交給秦楚：“簡單的綉活我也接了點，布莊老闆說了，一個枕套給二十個銅板呢”。
楊母說著將新拿回來的兩個枕套擺在床邊給秦楚看，眼角掃到爐子上熱的粥，埋怨道：“你這孩子，醒了咋不把粥喝了，如今你可是雙身子的人，可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