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抉擇
京都的夜色格外的熱鬧。
夜晚的街道燈火通明、人頭攢動。街邊擺着各式各樣的小吃攤、雜玩攤、算命攤。整條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河邊柳巷處鶯歌燕舞，笙歌不止。
夜攤子的生意正是十分好的時候，甚至因為黑夜的來臨，天氣也不悶熱，攤頭甚至比白天還要的熱鬧。各色各樣的店鋪都開張着，小攤子都擺了上街頭，店裏點着盞盞油燈，門口掛着只只燈籠。
曾幾何時，自己曾也在其中，和三兩個友人一道吃着，笑着，逛着，鬧着。
吃飽了以後，跟楚胖兩個，踱步在街頭巷尾，可以看看街邊的雜技表演，挑挑路邊攤上擺放的精美小物，琳琅滿目的商品，或者聽着說書人唾沫橫飛地說起當年蘇老將軍是怎樣大破敵軍，怎樣的英姿颯爽。這個故事，蘇雲總是聽得津津有味，百聽不厭的。
幾個人要是踱至酒樓，就可以觀賞到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燈光下隨着音樂舞動的曼妙身姿，可以聽到琴師高超的琴音，琴音裊裊，動聽不覺於耳。幾人四處閑步，一派的悠然閑適。
這樣的時刻，無需多想，無需計劃，只要隨心所欲，讓心在這繁華的街市之中暢遊，一顆心便如泡在蜜酒里一般，甜醉而悠悠，隨着人流隨波而動，總會有很好的去處可以消遣。
如今京都的夜市一如五年之前，同樣的熱鬧與繁華，熙熙攘攘的人群，歡聲笑語聲，人群不斷從蘇雲的身邊經過，嬉鬧聲縈繞在蘇雲的耳畔。蘇雲行走於其中，穿過熱鬧中，明明身處同樣的場景之中，卻發現了這與五年前同樣的熱鬧，卻不是屬於自己的。
蘇雲和楊楚肩並着肩走着，穿過一處長廊，走上石階，沿着河邊一路走去。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各自想着心事，沒有出聲。
“蘇兄。”楊楚突然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你這太子的禮物也收，敬王的禮物也照收不誤，只是不知道，蘇兄的心中到底是偏向哪邊的啊？是太子？還是敬王？”
蘇雲抬頭看去，河邊的酒樓客棧燈火通明，小人的影子如同演皮影戲似的，甚至清晰可見。蘇雲轉頭看了一眼楊楚，自己於上天也何嘗不是這種角色，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枷鎖，好像有隻無形的手推動着你。即使你不願走，不想走，卻也不得不走下去。但是即使要這樣走下去，蘇雲也必要順着自己的心意，勉力一試。
“楊兄，今日這太子殿下駕到是否你的手筆？”蘇雲說的雖然是問句，但是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楊楚沉默了片刻，應道：“是。但那即使不是我告知，太子也會有其他的途徑得知蘇兄的近況。”
蘇雲沉默，沒有反駁。
“蘇兄，這光問不答，不大好吧？”楊楚轉過了頭，看着光線中，面目隱隱綽綽的蘇雲。一別五年，大家都已回不去了那年少時單純的舊時光。蘇雲的濃黑的眼眸中，多了一些連自己都看不清的東西。
蘇雲沉思了片刻，開口道：“蘇家自然是忠於皇上，忠於朝廷的。”
楊楚停頓了一下，隨即失笑道，“皇上？太子不就是將來的皇上。蘇兄，如今蘇兄身在朝堂，恐怕，卻是要……”
“楊兄，咱們兄弟之間只談風月，就不問政事，以免傷了咱們兄弟之間的和氣”
蘇雲打斷了楊楚的話，隨意地偏頭看了楊楚一眼，開口道。
楊楚的臉色卻沒有蘇雲這樣的閑然。飯局散后，楊楚一開始沉默不語，後來借口和蘇雲順路，可以一同回去。蘇雲也就應了。原來，這楊楚卻是別有目的，是來當太子的說客的。
“蘇兄，你不想入朝堂，你的家族卻不能不管。我的陣營已不能選擇。我母親和太子的母親是表姐妹，從小關係就十分的親厚。在外人面前，我和他就是一個陣營。良禽擇木而棲。蘇兄，你說起來跟我們也是沾親帶故。”
那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也好意思拿來說。蘇雲臉上不動聲色。
“你是為太子來當說客的嗎？
”
“蘇兄說笑了，我只是作為朋友勸蘇兄能夠為長遠考慮，識時務者為俊傑，都是自家人。
”
蘇雲默不作聲，這樣蔭涼的夜晚，多久沒有享受到了。波光粼粼的水面，靜謐的大地偃旗息鼓，正在休養生息，等待着第二天的到來，不必睡著了還握着利劍蓄勢待發，不必休息的時候還警覺着敵人偷襲。遙遠的目光盡處，幾盞燈光稀稀落落，如同繁星散落人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風景線。
陣陣微風拂過面頰，帶來陣陣涼意，連京都的風兒都帶着柔軟，全然不同於邊關。邊關的風兒是凌冽的，刺骨的。天邊銀河般的星群掛在天空，像一條綵帶般絢麗多姿，此時任何話都顯得多餘。
“蘇兄，不論身份，韓王殿下，敬王殿下和太子，蘇兄覺得誰更能勝任皇帝的寶座？
”
這傢伙不顧蘇雲閑適的心情，突然又出聲問道。
蘇雲想了想，開口道，“太子殿下急功近利，敬王殿下心思深沉，韓王殿下則比較天真。
”
“天真？”
楊楚跟着蘇雲的話頭重複道。
“楊楚，今日我跟你說句交心的話。”蘇雲轉過頭來，認真地看着楊楚，“我只是個軍人。政事上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我只知道我要忠於皇上就夠了。
”
聞言，楊楚一陣沉默，沒有再開口。
兩人又行了一段路。
“太子？”蘇雲突然開口看着楊楚，臉色有些異樣，“我們之間的秘密？”
蘇雲剛說出口，楊楚還有些發愣，隨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一陣炸毛。“蘇兄？”楊楚勃然一跳，義憤填膺道，“你當我楊楚是什麼人？”
蘇雲臉色有些不自然。
“你永遠是我楊楚的朋友。不管我們以後政治立場如何，不管以後是同一陣營，還是兵戎相見，我們私底下永遠都是一輩子的朋友。”楊楚這樣說道。
蘇雲靜靜地聽着：“對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了。好，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不管以後事態如何變化。要是，我們以後真的到了敵對的一面，我希望你能夠盡全力。因為，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好。”楊楚一聲答應了。
“一輩子的朋友。”蘇雲伸出了手。
“一輩子的朋友。”楊楚擊了一下蘇雲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