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祖母
一夜沒睡，蘇雲想着能早點看到祖母，早上就沒有進房歇息，想着可以等祖母醒來，可以陪祖母一同用早膳。
“母親，我先去看看祖母。
”
蘇雲同蘇母說道。
“那你等會兒去吧。你這會子先用早膳，用完了早膳。你祖母也差不多用完了，你再過去陪你祖母說說話。只是這段時間，你祖母的腦子越發糊塗，常將人認錯。你好好陪着你祖母說話，凡事順着她，哄着她就好了。”
“母親，我們怎麼不跟祖母一道用早膳？”蘇雲疑惑道。
“誒，你祖母年紀大了，克化的不好，牙齒也不好，只能吃些軟爛的米糊糊。偏偏你祖母還嘴饞得很，年紀大了，臉皮也厚許多了。”蘇母失笑道，“就我們這些小輩，哪經得起你祖母那樣的軟語相求啊。要是弄來給她吃了吧，對她的身子有害無益。要是不給她吃，她是軟磨硬泡，逼的你沒法子。我們還是眼不見為凈，等你祖母她的早膳用完了，我們再一道過去。”
蘇雲靜靜聽着，思索了一下，“那行，那我們就吃好了早膳再過去。”
早膳擺了滿滿一桌，加之蘇母早上又滿心歡喜，特意做了幾個。
蘇雲端着碗，筷子一動。“刷刷刷”沒兩下，小碗裏的粥就喝完了。
蘇母愣愣地看着，連忙喊，“翠枝，給少爺再添一碗來。
”
翠枝趕忙又盛了一碗稀飯。
蘇雲夾了幾塊子小食，三兩口下肚。
蘇雲看着手裏的空碗。
“母親，這粥怎麼煮的這麼稀薄呀？裏面都沒多少米，都不夠飽肚子。
”
蘇母看着蘇雲的這幅樣子，心裏一陣酸楚湧上心頭。雲兒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精心餵養着。以前可是十分挑食的。吃菜只吃菜心子。吃肉只愛吃肉和皮中間那一層。更甚者，一樣菜可能是炒起來的就不吃，只吃水煮的。蘇母是想了多少法子，每天變着花樣地做菜，想讓蘇雲能夠多吃一點。蘇雲的胃口還是這樣的挑剔。
沒想到，這趟一回來，怎麼自己如此精心照料的雲兒成了這副模樣。
蘇雲看着母親眼眶紅紅的樣子，“母親，不是有句話說，能吃是福嗎？孩兒只是在邊關，每天都有訓練，肚子就容易餓。訓練了幾次就把胃口給撐大了，還順帶把挑食的毛病給治好了。雲兒的身體強壯了，胃口也好了，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蘇雲毫不在意，笑着說。
其實，蘇雲剛到邊關的時候，口味還是一樣的挑食。但是邊關的吃食肯定是不能比京都的，蘇雲無法只能揀些能夠下咽的吃食。看到手下的士兵們，每次一到放飯的時候，便如餓狼撲食般，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蘇雲簡直是不忍直視。
直到有一天，那時他們剛來邊關沒多久，在荒野之中迷了路。幾個人走了三天還沒走出來，手上的乾糧和水都吃光了。每個人嗓子裏都乾的冒煙，胃裏空的。蘇雲覺得胃裏空的，那腸子都開始在消化自己的血肉了。
那時，蘇雲看着比京都還要廣闊，還要湛藍的天空，心裏想着，他卻沒想到這輩子會是做個餓死鬼。
他們餓得手腳發軟，頭昏眼花，絕望望地走來走去，無論走了多久，都是同樣一個荒涼的地方。最後，他們用盡最後的力氣逮到了一隻黃鼠狼。這時他們也不顧不上，這是鼠還是狼了。看着它吱吱叫着的模樣，他們簡直都想學着原人茹毛飲血，就想把它給活吞了。他們幾人忍着肚裏的十分空虛，憑着最後的本能把它給開膛破肚，料理了一下，把黃鼠狼架在火上烤。還沒等到十分全熟時，他們把它拿下來，三人一道用手就給扒食了。
那時便覺得那黃鼠狼的肉是天底下最美味可口的東西了。好歹他們靠着這一頓撐到了找到出口的地方。那次也順便就治好了蘇雲挑食的毛病。
蘇雲用好了早膳，到祖母處。祖母也已用好了早膳。
蘇雲給老祖母請安。
“你是？”老祖母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蘇雲，苦思冥想。
“祖母，我是……”
蘇雲脫口道。
“哦，是傑兒來了啊。”老祖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蘇雲定定地看着祖母，張了張嘴。
“傑兒，你來啦。如今能在家裏呆多少天啊。”
祖母眼睛專註地盯着蘇雲，兩手顫顫巍巍地。蘇雲上前握住祖母的雙手。老祖母緊緊地握着蘇雲的手，嘴巴緊抿着。
從小，老祖母總是老母雞護着小雞似的無條件地護着蘇雲。每次，蘇傑看不過眼，想要教訓蘇雲的時候，老祖母總會挺身而出護着蘇雲，蘇雲則躲在祖母身後耀武揚威，整個兒一狐假虎威的小屁孩。
五年前祖母還是精神碩碩的樣子，如今卻是成了這副光景。五年前只是摻白絲的頭髮，現在已然全部花白，臉上也多了好些的皺紋，只有一雙眼睛渾然未決，似懵懂的稚兒般單純。
看着祖母霎時間老去的面容，蘇雲心裏一陣的酸楚湧上心頭。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一直呆在家裏陪着您，您說好不好。”
蘇雲心裏頭髮酸，但臉上還是笑着答道。
“好，好，好。”老祖母笑的樂開了花，皺紋都皺在了一起，兩眼更是眯成了月牙形。
“誒，那個淘氣包，雲小子呢？雲小子呢？今天沒來嗎？”老祖母突然向蘇雲問，朝四周望了望，左右沒看見人，又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他阿，”蘇雲偏過身去，閉了閉眼，才壓着嗓子說：“雲兒在別處玩呢。”
“哦。是。是。對雲小子別那麼凶，敢這麼凶他，我可是不饒你的。”老祖母還像對着蘇雲小時候般對她面前的蘇雲虎着臉說道。
“是，是。”
蘇雲點頭應着，聲音沙啞。
“香巧。”
老夫人突然喊了一聲。香巧上前。
“廚房的桂花糕做好了沒啊？
”
“桂花糕？老夫人，您身子不好。夫人不讓你吃桂花糕。
”
“誰說給我吃的，這桂花糕是特意給雲小子留的，他最吃的就是這桂花糕了。之前，早就吩咐你做的，你怎麼給忘？”
香巧隨即道，“對對對，做了做了，待會兒給雲少爺送去。”
“嗯，嗯，好。”老祖母點點頭應着。
老祖母拉着蘇雲的手細細地說著。
祖孫倆個你說一句我說一句。
聊了半晌，蘇雲看着老祖母精神不濟，就讓丫鬟們服侍着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