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探病大戰(一)
整個下午,伊月都坐立難安,像個痔瘡病患者,偏偏腿還打上了石膏變得特別沉重,所以她只能坐着。
她在心裏預想了108種可能,心情或喜或悲,到後面都快精神衰弱了。
接近5點時,她越發的心情沉重起來。難道這次她估計失誤啦?她低估了雲舟的頑劣程度?
李國棟那邊她已經請過假了,那傢伙一心一意要她出去開闢市場,別說請假,就是現在請他來洗腳說不定他也會爽快的答應。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擔心。
她決定到6點就給徐朝陽打電話,她是個急脾氣,有事情就一定要馬上去做,要不然她渾身都難受。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捧着手機鼓着一雙大眼睛就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看着它一分一秒的過去。
時間跳到六點整時,他失望又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點開通訊錄準備給徐朝陽打電話。
電話撥通的同時,手機裏面和門外面同時傳來的手機鈴聲讓她忍不住皺了眉頭。
唐僧騎馬咚那個咚
後面跟着個孫悟空
孫悟空跑得快
後面跟着個豬八戒
豬八戒鼻子長
後面跟着個沙和尚
......
現在,在眾多地球小混混中,估計能用這麼童心未泯的手機鈴聲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伊月一臉嫌棄的把手機拿到離自己半米遠的地方,同時把目光移向了白色的門。
門在這是被人推開了,一個笑容如同洪水,泛濫成災的男人,作伸開雙手抱人的動作,浩浩蕩蕩地就要朝伊月撲過來。
那真是叫浩浩蕩蕩啊,伊月都不知道她是怎麼逃過醫院保安大叔的目光的。
只見他頂着一頭挑染成紅色的殺馬特頭髮,上身穿一件很厚實的軍大衣,沒有拉上拉鏈,走起來帶起一陣風,衣擺隨風而動,像長了一對蝙蝠翅膀,下身穿一條藍色牛仔褲,足蹬一雙紅色旅遊鞋。
伸開的雙手手腕上,左邊掛的是一大袋蘋果,右邊掛的是一大袋香蕉,右手中握着的手機里發出的手機鈴聲正是《唐僧騎馬咚那個咚》
“哈哈......小娘們兒,看,哥哥新染的頭髮......”動作突然變得正常,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扔在伊月腳邊,在伊月身邊坐了下來,他急切的問:“是不是很時髦?”
伊月點了手機上的“掛斷”,側頭看着他,“哼!老鼠掉進染缸里,確實時髦(濕毛)。”
他毫不理會伊月語氣里的諷刺,愛惜的摸着自己的紅毛,自豪的道:“我跟你說,就這玩意兒,花了我500塊錢呢!但也還值我跟你說,回頭率老高了。”
伊月看着他,回頭率!人家沒把你抓去精神病院就算好了。
“來,快給哥哥看看有沒有損壞什麼零件,要是影響以後咱結婚生子,那可就不好了!”
“徐朝陽,我說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能不能有個正形?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初中部的杠把子嗎?我跟你說,你再這樣也下去,遲早娶不到老婆。”
徐朝陽不管伊月的話,神情嚴肅的問:“醫生怎麼說?”
“沒啥大事,過兩天就可以出院!”
聽見伊月說沒啥事情,徐朝陽立即又不正常了,深情款款道:“這就好!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眼珠子,你要是有事,我的世界吶,就一片漆黑了!”
伊月只感覺胃裏直泛酸水,揚起那隻沒受傷的腳就往他背上踢,踢得他像個不倒翁似的,歪來倒去,最後還是恢復了原來的坐姿。
“小娘們兒,你有沒有良心?我說說怎麼啦?人家英雄救美,那美總是以身相許的,怎麼著?到你這裏不算數啦?”
“你那是救美嗎?你那是恐嚇!勉強算救吧,可你救的又不是我一個人,怎麼不去找樂彤彤?”
伊月沒好氣的瞥他一眼。
徐朝陽在初中那會兒可是校霸級別的人物,那時候,整個新田中學高中部,初中部都怕他,伊月年輕氣盛,拉着被徐朝陽手下的兄弟欺負的小姐妹就去找徐朝陽評理,小姐妹以為伊月找的是欺負她的那伙人,可臨了一看,伊月找的居然是徐朝陽,害怕之下,連連道歉,然後撒腿就跑。
伊月站在原地蒙圈,最後被徐朝陽他們羞辱了一頓,從此,她就以一人之力跟徐朝陽杠上了,杠着杠着,她居然成了校霸的朋友。
徐朝陽作為有顏值的校霸,迷妹無數,她倒是幫着傳了許多情書,校霸在初三時因為不滿學校給學生吃餿菜剩飯,於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去撬了學校的小超市,還順帶把食堂工作人員給自己開小灶準備的雞鴨魚肉拿了出來,帶領兄弟們去後山烤燒烤。
事情暴露后,學校念他未成年不追究,但必須當著全校的面檢討,並且承認錯誤。
但校霸的面子比天高,更何況是有道理的校霸,更是“不肯低眉折腰事權貴。”
那時法律還不健全,沒有規定學校不準開除未成年人,也沒有規定對犯法的未成年人的要以教育感化為主,於是校霸被學校開除了。
被開除的校霸,突然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有消息。
伊月那時還有些感傷,畢竟自從他和校霸做了朋友之後,在回家的路上,再也沒有人逼着她跟弟弟要保護費了。
她原以為這一分別,以後兩個人就是兩條平行線。
不料在她上大一時,去做家教回學校的路上會被小流氓跟蹤。
那晚,樂彤彤抱着體驗生活的態度,也跟着她去做家教。
兩個人一開始是一路走一路說笑的,走着走着發現不對勁就都不吭聲了。
伊月拿出手機給樂彤彤發消息,待會兒她用板磚拍人時,她就伺機逃跑,然後報警。
兩人在微信上達成共識。
就在伊月手拿板磚轉身往小流氓頭上拍的時候,手被人捉住了,小流氓又驚又喜的喊:“小娘們兒,我是徐朝陽啊!”
伊月一愣,劈頭蓋臉的罵過去,“好啊,徐朝陽,你一消失就消失那麼多年,這一相遇,你還當起了小流氓來。”
徐朝陽舉手作投降,連連道歉,最後硬是拽着兩個女孩子去喝酒吃燒烤,三人喝到酒微醺,徐朝陽才開始解釋。
她妹妹也在交大上學,但出去外面做兼職時回學校太晚,被小流氓給欺負了。她那時正在氣頭上,就去妹妹被欺負的路口堵人,見到晚歸的女孩子會送她們一截,於是才發生了這樣的誤會。
徐朝陽不滿的道:“你說那朵白蓮花?得了吧!”
“你是怎麼知道我受傷的?”伊月問。
“白蓮花說的。她哭哭唧唧的給我打電話說是你在生她的氣,她不敢來看你。”
“廖瑾軒知道嗎?”
“小娘們兒,到現在你還想着那個人渣?我跟你說,那傢伙早就被我揍得斷子絕孫了,現在也在這家醫院躺着,白蓮花正照顧他呢!”
伊月低頭,不言語了。
“哎,你別不說話啊!你知道,從初中時老子就最怕你這一招。”
沉默半晌,伊月問:“這現在正是飯點,你老闆能放你出來?”
“就那個瘦骨伶仃的圓規腳?她想管我?”他拉開軍大衣,往左邊的大包裏面掏出一個飯盒來,往右邊的大包裏面掏出一袋鴨脖來,“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喏,這是給你帶的晚飯。”
伊月接過飯盒,打開蓋子,頓時香味就瀰漫了整個房間,回頭看着徐朝陽,心裏感動的稀里嘩啦。
這人啊,就是一個矛盾集合體,沒有人安慰的時候吧,一顆心也是鐵打的堅強,一旦有人安慰吧,這顆心就柔成一池靜水,稍微一觸碰就能碰個波光粼粼,這粼粼波光一蔓延就會蔓延到雙眼。為了不讓自己的雙眼也波光粼粼,於是伊月就讓自己的臉變得凶神惡煞。
徐朝陽見她這幅表情,眼角抽了兩抽,不禁往後退了一退:“老子不知道腿受傷了不能吃鴨脖。但我就知道你愛吃鴨脖,不知道買啥。我這不是在圓規腳那裏偷着給你熬了肉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