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三國再次起爭端

第一百六十一章、三國再次起爭端

“天帝,為何不乘勝追擊,一舉拿下那魔尊的人頭?”

一旁的銀髮老者神色平靜回答:“赤腳大仙,此事仍需商榷,不可魯莽。”

被喚赤腳大仙的黑髮男子冷哼了一聲:“太白,你就是太愛優柔寡斷。”

……

黃沙漫漫的仙界營帳之中,意見相左的兩派仙人針鋒相對,片寸不讓。

“安靜!”一聲令下,四周頓時靜默無聲。

天帝面無表情看了他們一眼,視線旋即轉向從始自終未發一言的梁榭瀟:“仲白,本帝欲聽聽你之所見,可暢所欲言!”

梁榭瀟沉眉肅穆,低垂的墨眸深沉,稜角輪廓堅毅又凌厲,低沉聲線極近言簡:“太容易唾手可得,反而不得不防。”

“笑話,”赤腳大仙橫眉斜對,冷不丁譏諷道,“魔界本就不堪一擊,地神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此言差矣,”太白金星雙手合十,畢恭畢敬躬身道,“仲白此言,不無根據。天帝試回想一下,魔族這數萬年來,屢次朝仙界發動大戰,哪一次不鉚足全力進攻,何曾有過今次這般節節敗退?”

“細琢一番,倒也如此。”

“不錯,魔界向來欺善霸道,怎會甘願退守?”

“若真如太白所言,這魔尊大張旗鼓發戰,到頭來卻為了打一場敗仗,也於理不合啊!”

接下來,又是一番眾說紛紜。

赤腳大仙揮了揮掌中羽扇,露出一個自鳴得意之笑:“諸位別忘了,那位魔尊可曾親手將天庭歸還於仙界,並且承諾永生永世不再進犯仙、人二界!”

“哪又如何,他還不是食言而肥了?”

“在他食言之前,諸位可還記得魔界發生了何事?”

一時間,眾神紛紛垂眸沉思。

梁榭瀟眉頭愈發緊鎖,已然擰成了一個‘川‘字,深邃墨瞳沉如寒潭。

“原來如此,”一位仙人猛地醒神,恍然大悟道,“魔尊娶了一位四肢盡廢的魔后!”

赤腳大仙揚眉一笑,緊接那位仙人之言:“凡界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魔界邪尊為何不可效仿之?”

此言一出,眾神嘩然。

“走了一個陰狠毒辣的旻嬜,又來一個人面獸心的魏剡!魔界此番,還真是自作自受!”

“既是如此,咱們便一舉殲滅魔界,換得三界永久太平!”

“不!不可!”太白拱手,玄鐵戰衣映襯他的灼灼凜然之色,“天帝,此事尚余諸多怪誕不解之處,不應如此武斷行事!”

“太白此刻竭力費盡心思地來阻止,才更加讓人心存不解吧。”

“赤腳大仙,萬物有陰必有陽,有明必有滅。邪之存,必有因果。而人性本善,唯有以教化為本,方能贏得三界之太平!”

“教化?本仙看是迂腐!”赤腳大仙大揚其臂,反唇相譏,“司命便是遭此所累,落得個魂魄盡散的下場!”

“夠了!”厲斥聲如平地一聲雷,氣場攝人,“敵未滅,業已亂。是否還需本帝替你們造台助威,勢必分出個你輸我贏?”

“天帝恕罪,微臣不敢----”

忽地,一抹金潤光澤兜頭而下,金紗頓時籠罩在眾仙上方。梁榭瀟緊實的長臂掌風一起,玄靈鏡內的一幀一畫如浮散而開的雲霧,漸次清晰-----

蒼茫灰濛的淄州,大紅軍旗迎風袂袂。千軍萬馬甚囂塵上,髣髴棋盤中的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又聲勢浩大。

“千防萬提,本以為算無遺策,未曾想到你們居然是蓬萊的細作!”紅色馬匹之上,梁榭蘊一身橘衣勁裝甲胄,英姿颯爽中,沉聲如罄。

烈烈蕭風,掀起無數道撲面的沙塵。待得凌亂的塵霧漸次散去,馬蹄聲聲嘶鳴。

林祚聰不疾不徐抬頭,原本清朗的眉宇間多了抹如豆般的陰翳黑點,映襯整張面容毒鷙而寒沉:“各為其主,各盡其責,如此而已!”

梁榭蘊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然斥責:“枉我三哥三嫂費心救了你們三人一命,又禮賢下士,不拘一格降人才,換來的卻是你們按捺不住的狼子野心!”

“蘊兒,”梁榭晗一身明黃青龍鎧甲,撳住梁榭蘊的肩胛,示意她稍安勿躁。兩軍對峙之中,他兀自策馬前進數步,“林祚聰,朕欣賞你們三位俠士的為人,亦知曉此番絕非你們所願。若有苦衷,大可與朕開誠佈公而談,何必讓這片‘痊癒’不久的土地再沾染血腥之氣?”

“廢話少說,梁榭瀟不在,老子便與你一較高低!”

渾身戾氣的伍勇亮出自己的雙鐧,寬厚之軀踏上鞍韉,攥緊韁繩驅馬奔跑。

梁榭晗乾脆利落解下身後的披風,面無懼色迎上他的進攻。

主帥對決,攻守相對。倘若勢均力敵,亦難分勝負。

梁榭晗以長扇抵擋他的迅猛攻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攥緊他的雙鐧。掌風一旋,扇柄繞着伍勇動彈不得的雙鐧瞬間擊中他粗厚的脖頸。

伍勇吃痛別過頭,一如林祚聰眉間之黑點明晃晃落入梁榭晗精亮的眸中,不自覺凝眸沉思。

“二哥,小心!”

如魔鬼附了身的伍勇,渾身浮蕩着陰風惻惻的黑霧,虎軀懸置於半空中,熊掌髣髴能控制他人生死般朝梁榭晗的天靈蓋撳下。

梁榭蘊還未來得及出手,便已被如惡虎下山般的滾滾黑霧擊落在地,旋即傳來轟隆的巨響聲......她掩着胸口踉蹌起身,神色暈染哀戚,聲嘶力竭吶喊:“二哥----”

成團的陰翳沉霧漸次散去,徒余兇狠如饕餮的伍勇躺倒在地。

梁榭蘊怔愣之際,一俊拔如山脊的玄衣驀地從天而降,頎長身軀背逆着朦朧之光,髣髴光芒萬丈的神祇,穩穩落地。

“照顧好他。”

梁榭瀟將陷入昏迷的梁榭晗交由她,旋即攤開雙掌,乳白色的光圈徐徐凝聚於骨節分明的雙掌之中,奮力釋放。一時間,整個戰場髣髴龍吟虎嘯,敵軍已然潰敗。

他收回雙掌,長腿不疾不徐步向癱軟無力的林祚聰等人,細細一看,所有人身上均有一個黑痣般的小點。

似蠱非毒!

曲膝半蹲的梁榭瀟默然擰眉,深邃的眸子髣髴置身於極地寒地之中,沉冷如冰凌:“苗愈在何處?”

心智已然被控的林祚聰冷冷一笑:“要殺要剮,儘管動手!其餘之事,一個字都別想從我口中套出!”

邊說邊笑,喘咳陣陣。

梁榭瀟修長的臂膀初伸,前方倏然傳來一敵我難辨之聲:“瀟、瀟王爺......”

是范坦之!

氣若遊絲的他渾身染滿鮮血,傷痕纍纍,亦步亦趨的步伐虛浮踉蹌,髣髴從地獄中撿回了一條命。

“是苗、苗愈勾結了嚴姝夢......欲奪三國......”

梁榭瀟出手扶住他:“還有誰?”

“魏、魏剡......”范坦之抬起顫顫巍巍的傷臂,指了指身後一隅,涕淚懼下,“而方丈君王為了救在下,已慘遭他們的毒手......”

哐當----

短劍落地,梁榭蘊雙眸大睜,心上髣髴插了一把劍:“你適才說,誰?誰......死了?”

“方丈一國之君齊擒龍......”

恍如遭了雷劈般,孱弱的身形幾欲倒地。她一瞬不瞬盯着不遠處的細長黑匣,秀麗的清容血色盡褪。黑匣重見光明的剎那,一股血腥未散的氣息撲鼻而來。

“啊----”

梁榭蘊捂着早已凌亂不堪的思緒,迷濛水霧浸滿了雙眸,淚落如珠散。黑匣正中,一顆蒼白頭顱靜躺,灰白色的微光勾勒齊擒龍線條明晰的輪廓之上。

“齊擒龍,你言而無信......許我的一世長安還未曾兌現......怎可一人獨自逍遙去了......”

如磐石般堅毅的雙臂迅速出手,扶住孱弱如浮萍般的梁榭蘊,二人均未留意到,身後三團翻滾如浪濤般的黑翳正悄無聲息靠近。

“梁榭瀟,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嘭嘭嘭----

沙塵滾滾之中,大地凹出一巨坑。

“不----”

從噩夢中驚醒的季梵音掩着胸口猛喘息,汗水浸濕全身。渙散的眸子視線凌亂,嘴唇蒼白,不可遏制的囁嚅。

燭火微渺,天際將明未明。

梁彎彎揉了揉不甚清明的雙眸,視線偏轉剎那,神色驟然一凜。她顧不得穿上鞋襪,趕忙扶起僵坐於地的母親。

“找他、我要找他......”神識尚未清明的季梵音訥訥低喃,拂開她的攙扶,如離線的箭般奪門而出。

夜幕深濃,混沌黑沉。

碧青竹林蕭瑟婆娑,隨風晃動如鬼魅。掩映在這片黑翳之中的素白身影足履未停,如綢緞般的長發浮散在空中,她髣髴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般,不管不顧朝前奔去。

---“梵音,這名字贈予你,可還喜歡?”

---“吾愛,一生無憂!”

---“傻丫頭,沒火不會喊一聲?”

---“在我這裏,你無須做任何改變。你只需記住,我所想讓你看到的,皆是萬物之美!”

---“你若再不將它取下,本王真的性命難保了……”

......

呼出的氣息愈發紊亂,她半掩着胸口,嬌喘吁吁。迷迷瞪瞪間,清眸落入一物,寒玉蓮樽台暈染在銀紗薄霧之中,凝白如脂。其鐫刻朵朵惟妙惟肖的蓮瓣,在璀璨星河的映襯之下,髣髴賦予了鮮活靈動的生命。

她一瞬不瞬盯着它,驀然間,玉台上方多了一抹倩影,那綿軟飄逸如天邊雲朵般的舞裙綢衣袂袂,婀娜輕盈的身姿徐徐舞動,加之面紗覆容,宛若誤入凡間的仙子。

緊接着,丰神俊逸的玄衣男子長身玉立,雙手持笛,悠揚清潤聲宛如絲竹管弦般悅耳動聽。

絕美傾城的女子,舞姿翩躚柔美,如綢緞般的鬢髮插了一支凝白玉簪。俊拔男子容貌風華,緊實的腰腹上系了一條玄色螭紋玉石腰帶,垂掛的藕粉色荷包熠熠生輝。

兩者四目相對,含情脈脈,深情款款。

“梵音,我的音兒......”

低沉的聲線縈繞在她耳際,髣髴在呼喚她。蔥白素手不由自主前伸,清眸澄澈,嫣紅的薄唇彎如月牙,笑靨如花。

“不,林甫,切勿信他!”身後沉冷如寒冰般的聲音阻斷她的步伐,“若非此人,你怎需遭受魂飛魄散之罪?”

她微皺娥眉,對前方白霧迷濛的一道長影發問:“你......是誰?”

“你喚我清逸,我替你取名林甫。我們二人幼時青梅竹馬,早已互許終生。承諾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驀然間,季梵音眼前突現一個場景——

蟬鳴聲聲,和煦沉寂。

“已經無礙了……”

一雙素手心不在焉撫弄香荑,嬌嫩如花的清容靜默許久,這才鼓起勇氣扯了扯身旁男子的長袖,卻絲毫無法說服落入俊拔男子眼底的後頸紅腫的傷痕。

他小心翼翼替她擦藥,始終一言不發。

她再次垂眸,抿緊細嫩的唇瓣,整個纖細萎靡的身軀徹底形成一個委屈的控訴。

男子幾不可聞嘆了口氣:“如此危險之事,為何不稍待我來?”

昨夜雨疏風驟,她晨起時發現青石板路旁傳來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循聲而去發現一窩嗷嗷待哺的幼鳥。她心生不忍,便不顧身旁丫鬟的勸阻,爬上樹梢,將鳥窩置回原地。正大功告成之時,腳下一個打滑,摔落於地,瓷白如玉的後頸磕上了碎石,頓時鮮血直流。

她揪着絲綢般柔軟的長袖,睫羽默默翕合,縈繞而出的聲音低如蚊訥:“父親說,王爺……今日要去禮部尚書府上做客……”

“確有此事。”

“國事為先,林甫自然不敢叨擾……”

金冠束髮的華錦男子挑了挑眉,薄唇噙上了一抹笑,揶揄道:“是不敢?還是憂怕?”

未曾想他會如此反問,英俊嵯峨的眉峰落入她的眼帘,激起心潮怦怦跳動的浪花,耳後根瞬間浮上細細密密的薄紅。

紅腫的後頸再次泛疼,她捂着傷口處瞪了他一眼。後者慢條斯理收回指腹,長身持立如松柏,狀似漫不經心道:“禮部尚書的女兒確如父王口中所言,知書達理,容貌甚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低沉的聲線此刻髣髴一把帶倒刺的刀,狠狠扎進她的胸口,呼吸滯了又滯。

她咬緊下唇,喉頭如吃了蓮心般奇苦無比,旋即下逐客令:“王爺日理萬機,斷不該在宰相府逗留太久。紅綃,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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