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佛妖之爭
“師傅?”
玄痴和尚顯得十分震驚,似乎沒想到那聲音的主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不過他並不猶豫,直接對着陸忻雙手合十,而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穿過大雄寶殿走進後堂,是一條極具佛門風格的走廊。從雕刻到結構再到顏色,皆充滿了禪意,用的也都是上等的木料。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打、時光侵蝕,偌大的一條走廊依然嶄亮如新。玄痴和尚在前面帶路,二人走了將近一分鐘,玄痴突然在一扇禪門前停下身,示意陸忻獨自進去。
抬頭看,禪門之上的牌匾刻着“降龍堂”三個字。裏邊有一尊降龍羅漢的金身像,兩人高,腳踏惡龍,手中拿着法器,十分威嚴。佛像下坐着一個和尚,背對着門,身形傴僂,遠遠就給人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陸忻知道眼前的老和尚應該就是九蓮寺方丈,傳說中的嚴岑大師了。當下放慢了腳步,神情也變的恭敬了起來。
他畢竟是來求人的,雖然因為心急在大雄寶殿上動了手。但既然已經見着了嚴岑大師,便沒有了任何放肆的理由。讓陸忻詫異的是,眼前的老和尚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隔空關上了禪門后,直接道:“玄奘說,有一個長安來的少年這兩日會到九蓮寺找我。沒想到,你果然來了。”
“玄奘?大師是如何知道,我來自長安的?”
老和尚的話簡直聽得陸忻汗毛直豎,後背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玄奘早就知道自己要來?這怎麼可能呢?兩人素不相識,只在長安城外匆匆對視過一眼。此後,玄奘便一路西去。而且在十天前,就已經離開了敦煌。此時,嚴岑大師卻說,玄奘知道自己要來。這其中所隱藏的信息,實在是太驚人了。
老和尚聽到話后,依然面朝著佛像,腦袋低垂,輕輕敲打着身下的木魚。篤,篤,篤……一聲慢過一聲。老和尚敲得很有規律,儘管只是一個聲色單一的木魚,卻彷彿敲出了一段安眠曲。陸忻躁動的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
“七日前,一個孩子來寺里求了一副葯,說是要救一個瀕死之人。我當時就想,應該是施主到了。”
老和尚沒有解釋為什麼知道陸忻是從長安來的,一邊敲打木魚,一邊念起了經文。念過一段后,他才站起身,將陸忻帶到了一旁的蒲團前,示意坐下。落座后,陸忻才看清楚了老和尚的容貌。那是一張無比蒼老的面容,滿臉的褶皺與溝壑,彷彿時間刻在臉上的年輪。老和尚的瞳孔,看着非常渾濁,彷彿蒙了一層灰。但他的目光,卻又異常明亮,不時閃爍着刺眼的光。
禪堂之外是一片竹林,透過窗,能看見水綠色的枝葉迎風擺動着。儘管已經入秋,但生機盎然,令百花艷羨。九蓮寺的景象,完全是一副恬靜的畫面。似乎發生在不久前的黑風暴,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但是從酒館掌柜和小猴子的聊天內容中得知,嚴岑大師應該是見過那黑風暴中的妖怪的。他必須知道,妖怪的巢穴在哪。
“嚴岑大師,玄奘法師還說了什麼?他與大師之間是何淵源?”
“論輩分,我是玄奘的師伯。但論修為佛法,我應該得叫他一聲師傅才是。玄奘臨行前曾說,那黑風洞裏的妖怪,將在這幾日遇命中殺劫。而你,正是此劫的關鍵。他讓我助你,度化那妖怪皈依佛門。”
“度化那妖怪?大師,聽人說您當年也被黑風暴捲走過。您是如何回來的?那妖怪的巢穴在哪裏,您還記不記得?”
越聽老和尚的話,陸忻就越覺得震驚。玄奘似乎是算到了所有事情,不但知道自己要來,更是連那妖怪的劫數都算到了。這樣的修為,實在是恐怖。
“你先別急,我先給你講一個故事。講完后,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老和尚皺了皺眉,隨即將目光望向窗外,慢慢的回憶起了幾十年前的事情。
“那妖怪是一頭黑虎成的精,有五百年道行。他曾是妖族至尊,白帝座下的弟子,並不曾為禍蒼生。但自那白帝消失后,這妖怪便盤踞到了三百裡外的黑風洞中。時常發狂,抓些附近的老百姓回去吃食。仁壽初年,我奉隋文帝之命,從凈土寺到敦煌傳教。九品蓮台寺建成的當日,妖怪捲起漫天黃沙而來,想要摧毀寺廟,並放下話,不準任何佛門弟子出現在敦煌一帶。我當時非常驚訝,不明白這妖怪為何對我佛門有如此大的成見。再後來,他將我抓進了黑風洞,我才知道了原因……”
老和尚說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故事,從他的敘述中,陸忻知道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一百多年前,大約是南朝中期。妖族至尊白帝,被南海無燼佛山傾全教之力追殺,至今下落不明。從那之後,妖族勢力一蹶不振。白帝座下的妖怪四分五裂。黑風洞內的黑虎精,也因此流落到了敦煌一帶的沙漠之中。當時,妖族之所以大敗,是因為無燼佛山有一件至強的法寶,叫九品金蓮,讓妖族無可奈何。而這,也是嚴岑大師從黑風洞回來后,將九品蓮台寺的寺名,改成了九蓮寺的因果。陸忻本想詢問那妖族至尊“白帝”是誰,老和尚卻只是搖搖頭,說他日後自會知曉。
“大師,妖族與佛門之間的恩怨,孰是孰非,如今已過百年,怕是誰都說不清楚。那黑虎精固然有其可憐之處,但擄人為食,兇殘嗜殺,豈能放任?”
“非是我不想將他降伏,實在是虎妖修為太高,我也奈何不得。因為這麼些年來,我只能與之約定,盡量減少其殺戮。此次,玄奘西出玉門關,我本想讓他降伏虎妖。但玄奘卻沒有答應,說,這是你的因果,要你來還。”
“我的因果?嚴岑大師……”陸忻頓了頓,越聽越覺得事情蹊蹺,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了某個算計之中。但他找不到證據,小猴子又危在旦夕,只得繼續問道:“那我們又該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