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死戰不退,不講人道
商家鎮、淄川、寨里鎮被佔領,紅巾軍兩路、彭義斌一路,共三路大軍相距不過二十里,從南面逼進了淄州。
萌水、雙楊、羅村三鎮再被佔領,三路大軍距離淄州只剩下三十多里。
花帽軍放棄了強阻硬擋,只是以少量騎兵監視騷擾,大隊人馬似乎退回淄州,準備在那裏與敵人決戰。
稍事休整,並命令三路人馬在萌水、雙楊、羅村構築防禦工事。孟九成又命令
三路人馬繼續穩紮穩打,向淄州推進。
西路的王敏、閻通所部向南郊、北郊、周村進擊,切斷淄州向西的通路;東路彭義斌的人馬向灃水、湖田兩鎮攻擊;他自率中路向傅家鎮推進。
如果再加上從青州出動的李全所部,從整個攻擊態勢看,紅巾軍和紅襖軍逐漸完成了對淄州的西、南、東三面包圍,勝利已經為期不遠。
但越是接近勝利,孟九成越是謹慎小心。他約略猜到了花帽軍的意圖,知道這以後的佈置,萬萬鬆懈不得,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在古代,攻城作戰是相當困難且耗時長久的。正因如此,便有了頓兵堅城,師老兵疲的用詞。
郭仲元在兵力不足,地形不利,無法阻擋紅巾軍以戰車、火炮相配合的穩步推進的時候。確實想利用淄州城池,趁紅巾軍四面圍城時,尋找時機予以內外夾攻。
這種戰法其實並不鮮見,遠的不說,北宋時的第一次幽州大戰,遼軍便用戰術大破宋軍數十萬,使北宋再未敢進軍幽州。
而且,按照兵書戰策的常理,要想取得守城戰的勝利,也是需要兩個條件:一是城內部隊頑強防守,爭取時間,疲憊攻城敵軍;二是必須有外援。
同時,攻城部隊四面鋪開,也並不多等於分兵,其勢必弱。這樣,也就有了裏應外合、內外夾擊,在被動中翻盤,甚至是反敗為大勝的戰機。
陰險嗎?高明嗎?其實這不過是郭仲元萬般無奈的選擇,如果能在野戰中擊敗敵軍,他又怎麼放敵人至城下,再尋找戰機?
況且,能不能尋找到戰機,能不能反敗為勝,也是未知數。這對郭仲元來說,也是一次賭博。
對於孟九成來說,攻城是很有把握的,城內敵人不足為慮。相反,城外的花帽軍才是大敵,他也始終把注意力集中在花帽軍身上。
築寨建營,穩步推進,在後世可能會被稱為“堡壘戰術”。
其主要的目的便是使自己的部隊能就近得到營寨的保護,迫使金軍進行攻堅作戰;同時,這也是限制騎兵機動的有效辦法。
其實,還有一點是孟九成所沒有明說,但眾將卻是心知肚明的。那便是消耗,以人換人。
這個目的在向淄州推進的最後三十多里距離上,表現得已經非常明顯。
每隔三里便設一小營寨,守軍一千五百人,配備虎蹲炮、飛雷炮,以及其他步兵。而孟九成給守軍的命令是死戰不退,出營寨便以逃兵論處。
沒錯,哪怕是花帽軍傾全力攻打營寨,兵力比你多,也不允許你棄營,不允許你後退。就是要與敵人戰鬥到底,哪怕是全軍覆沒。
步兵對抗騎兵,沒有堅韌的作戰意志,沒有不怕犧牲的戰鬥精神,武器裝備再上一個台階,勝利的希望也不大。
而倚寨防守,有壕溝、戰車、拒馬、寨牆作掩護,又有火炮、弩箭的殺傷。哪怕你全部陣亡,只要不降不退,傷亡比也不會太過懸殊。
孟九成打的主意便是如此殘酷,只要花帽軍敢來進攻,就跟你用人命來換。
只要傷亡比達到三比一、四比一,甚至是五比一,不到三千人的花帽軍又能耗到幾時?
慈不掌兵,孟九成這回是狠下心,檢驗並鍛煉紅巾軍的頑強意志和敢於犧牲的精神。
如果象其他義軍那樣說敗就毫無鬥志,說退便撒丫子就跑,如何能擊敗金軍?如果連金軍都打不過,以後又如何面對蒙軍鐵騎?
孟九成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現實中的戰爭更殘酷。不能鍛鍊出一支死戰不退、與陣地共存亡的強軍,又無法徹底防範騎兵的機動和抄略,再大的根據地早晚也會被打得千瘡百孔。
不僅是對紅巾軍,孟九成還派出信使,向彭義斌通報了向淄州作最後推進的佈置和戰術。
本來,孟九成把彭義斌的部隊擺在東路,就有照顧的意思。反過來說,也有些小瞧,他更相信紅巾軍的戰力。
對此,彭義斌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則憋着口氣。但武器裝備不如紅巾軍,部隊的訓練編製也不如紅巾軍,歷來的戰例更是差得很遠。就算他有些被輕視的不滿,也只能認了。
接到孟九成的書信,彭義斌也存了較勁的心思,召集眾將,聲色俱厲地下達了命令:築營建寨,三里一營,每營守軍兩千人,向淄州推進;若遭敵人攻擊,營寨守軍必須死戰不退,擅退者斬!
彭義斌不知道什麼人道,孟九成知道,但現在卻不是講這個的時候。
極端的服從意識,嚴酷的紀律保證,這是一支強軍必須具備的條件,沒有這兩樣,就根本不可能取得戰爭的勝利。
而此時下達這樣嚴酷的命令,時機還是很正確的。金軍明顯處於不利的情勢,會有人選擇投降嗎?
所以,投降或許能多活些時日,但最後的結果可並不美妙。
尤其是紅巾軍,表現如何可是直接與家人掛鈎。
一旦被定為逃兵,自己的腦袋保不住,家人也要受到牽連。不僅所有的優惠政策全部取消,還要被沒收房屋田產,被遷離本鄉,甚至是被罰苦役。
這是孟九成又一個不講人道的措施,但施行以來,效果卻是相當的好。
沒錯,這就是典型的株連政策。類似於蒙軍的軍紀:一人逃跑,戰友全部處死。你想逃跑,別人也不會答應。
也正是因為這樣嚴酷的軍紀,使在蒙軍在戰場上成了永不後退的軍隊,令敵人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