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北京第一心理醫院科室主任丁寒被曝出多次挪用公款和學術造假,目前已被醫院撤職並取消了醫生資格證,據稱丁寒本人已攜帶妻子和女兒離開了北京,回到了河南老家。
我們採訪了醫院的院長和他的幾位同事,一起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程言拿着書讓何然給他補習,程致遠在一旁待着無聊便打開了電視,於是便看到了這條新聞。
“大哥,這不是你之前的醫院嗎,你認識這個丁寒嗎?”程言馬上脫離了課本,好奇地問道。
何然也看着程致遠,之前他說過丁寒威脅他辭職,就是為了主任這個位置,沒想到只當了幾天就被撤職了,還弄得這麼狼狽。
“認識,和我之前是一個科室的,以他的人品果然干不出好事來。”程致遠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語氣里有一種憤怒羞愧的感覺,但表情卻有一點點糾結。
何然看出他的心思,丁寒離開了北京,意味着對他的威脅也消失了。“你想回去嗎?”何然問他,聲音里有些遲疑。
程致遠笑笑,“不想,哪有主動辭職又跑回去的。”心裏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做心理醫生的想法,但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我在我爸集團當總監挺好的,有權又有勢,說不一定我就一直幹下去了。”
“大哥,你是因為那個丁寒才辭職的嗎?”程言從他倆的對話中聽出他大哥辭職應該和丁寒有關。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程致遠故意搪塞道。
程言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已經二十歲了還被他當做小孩子,不服氣地說:“我已經成年兩年了!肯定和那個丁寒有關,他真不是個東西,還好他的惡劣行為被曝光,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程言一轉話題,“大哥,你真的要一直留在老爸的集團嗎?”
“你問這個幹嘛?”程致遠看着他一臉期望的樣子問道。
程言眼睛不自覺地往兩邊掃了掃,又搓了搓手,呵呵笑道:“你要是留在老爸的集團了,那你以後就可以幫着老爸管理了。我對這一行不懂也不感興趣,之前是你做了醫生,老爸才逼着我學這學那,往繼承人方向培養,可我天生不是這塊料,學得也辛苦。
要是大哥你留在集團,你就是程氏集團的繼承人了,老爸也會少管我很多。大哥,你就留下來好不好?算是救救你弟弟,我從小活在老爸的逼迫下,都快要成長為畸形兒了。”程言越說越誇張,已經失去了真實性,完全暴露了自己不學無術的本質。
程致遠見不得他這副德行,程漢東不在家,長兄如父,教訓說:“我留不留在集團,你都得學習,什麼都不會,難道你想混一輩子不成。你要是沒有經商的天賦,爸也不會傻到把集團交給你,但你以後也要工作,最基本的經營方法也得會吧。你要是不想學習現在就拿着書滾回去,何然沒有義務為你操心,到時候畢不了業也是你自己的責任。”
程言被說得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何然以為他哭了,斜了程致遠一眼,警告他不準再說了。
“小言,我替程致遠和你說聲對不起。他這幾天太忙了,剛才聽到那個新聞心情也不太好,才會那樣說你。我就覺得你很聰明,這兩天是我在教你,所以我知道你的真實水平,你其實學東西比你大哥還快。你比他玩遊戲厲害,長得比他帥,又比他討女孩子喜歡,他大學的時候成績更是一塌糊塗,你完全可以嘲笑他。”
程言緊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問:“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程致遠搶答。
“是真的。等你畢業了,也會變得成熟懂事起來。你才二十歲,還可以學很多東西,所以別擔心。”何然平靜舒緩的語氣讓程言很放心,心裏對他的信賴又增加了幾分。
“行了,一個大男生別婆婆媽媽的,還要別人哄,我剛才在氣頭上,說話重了點。你這幾天在集團的表現挺不錯的,我聽說好多小姑娘私下討論你,你小子也就長了張討女孩子喜歡的臉。”程致遠也放緩了語氣,不再嚴厲,反倒有些寵溺。
程言終於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來,撓了撓頭髮,還有點害羞。
“好了,今晚也沒心思再學下去了。明天是周六,你要是想過來就來吧。”何然溫柔地說。
“嗯,謝謝何然哥。大哥,我明天中午想吃你做的油燜大蝦。”程言膽子又大了起來,剛才程致遠罵他的話已經忘到腦後了。
“就知道吃。”程致遠隨便說了一句,語氣很輕。
程言傻笑了兩聲,挪動着身體,說:“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
“曉婉。”何然應約與宋曉婉在一家咖啡廳見面,她端坐在那裏,偏着頭看着窗外,一頭長發傾瀉地披在肩上,美麗動人。
宋曉婉朝他微微笑了笑,“你來了。”
何然拉開椅子坐下,自己的面前已經擺上了一杯卡布奇諾,這是自己最喜歡的種類,在熱牛奶和濃咖啡的混合上加上牛奶蓋帽,那細緻溫暖的牛奶泡沫,溫柔地包裹着咖啡的熱度,讓人回味無窮。宋曉婉還記得他的喜好。
“最近公司忙嗎?快要放年假了,應該有不少事吧。”宋曉婉看着何然略顯疲憊的神情,關心地問。
“還好,我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累。”何然將自己咖啡旁的白糖包遞給了宋曉婉,她每次都會點法式咖啡,喜歡放很多糖。
“我聽說程叔叔帶着江阿姨去國外治療了,希望江阿姨能好起來。”何然還是不喜歡說話的性子,宋曉婉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也可以聊得很自然。
“謝謝。你最近怎麼樣?”何然問。
“我啊,挺好的。無憂無愁,沒病沒災。”宋曉婉用勺子輕輕攪拌着咖啡,語氣里有些遲疑,舒緩的背景音樂減輕了她的壓力,“何然,你還恨我爸嗎?”
何然無奈地笑了笑,程漢東去他公司找了他三次,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本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是他讓你來做我的說客的?”
宋曉婉微微低下了頭,躲過了何然的目光,算是默認了。
“你和他說,我不恨他,但也請他別再來找我了。”何然輕聲開口說。
“我爸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是真心想補償你,你原諒他好不好?”宋曉婉有點控制不住情緒,哽咽說道。
“補償?為什麼你們這些人總想着要補償我,而不是問我到底需不需要這些補償。你們到底是想補償我,還是想減少自己內心的負罪感?我說過,我不恨他,不恨任何人。我沒有去責怪他,也沒記恨他,我依舊過着我的生活,這樣還不叫原諒嗎?
他還想怎麼樣?難道他的負罪感是我造成的嗎?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我,連你也要幫着他來指責我嗎?”何然一口氣說出了積攢在心裏很久的想法,雖然不應該對宋曉婉發泄,這一切其實她也是受害者。但何然沒忍住,他心裏也覺得對不起她。
“對不起,何然,對不起……”宋曉婉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她被何然的氣勢嚇到了,但更多的是對他的心疼。“我只想着我爸,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其實承擔的比他們更多,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你也有權利做你自己的選擇。
你說得對,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們的補償對你而言只是一種負擔。我爸心中對你有愧,但那並不是你造成的。我會和我爸說,讓他別再煩你了。何然,對不起,我沒有為你考慮,你心裏其實比誰都難受吧。”
“我不難受,剛才是我話說重了,嚇着你了吧。別哭了,妝都哭花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哭。”何然語氣溫和地說,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幹凈的手帕遞給了她。
宋曉婉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又搖了搖頭,“沒嚇着我,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別人都不應該強迫你。只要你自己過得幸福開心,什麼選擇都是對的。”
“謝謝你,曉婉。”何然真誠地說。
宋曉婉會心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窩,“不說這些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和你說。”宋曉婉說完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中指上一枚精緻典雅的鑽戒,“有人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何然欣慰地笑了,真誠地說:“恭喜你!那人怎麼樣?”
宋曉婉把手收了回去,沉浸在幸福中說:“那人你認識,還記得之前你陪我去看的一個個人藝術展嗎?中途有個人來給我們做介紹,說是他舉辦的。”
“紀正陽?”何然回憶着那個人的名字說。
“嗯,就是他。我後來又去了一次,便認識了。我很喜歡他的藝術展,他也對我的服裝設計感興趣,還挺有共同語言的。五個月前,我才同意和他交往。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我追了你五年你都沒心動,人家和我交往不過五個月我就答應他的求婚了。”
何然有點愧疚,說:“曉婉,我……”
宋曉婉笑笑,“幹嘛這副表情,你的事我已經放下了,你現在可是我哥了。”
“是嗎?那就好。”何然得到些許慰藉。
“雖然我心裏還是很喜歡你,但已經不妨礙我喜歡別人了。我曾問自己,是喜歡你多一點還是喜歡他多一點?”宋曉婉故意說這些話逗何然。
果然何然馬上抬頭看着她,眼神里全是不安。
“我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永遠佔據着一席之地。這些話我和他說過,他說願意等我全心全意愛上他,我是愛他的,至少我現在想共度一生的人只有他,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求婚。我們打算年底結婚,就在北京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儀式。何然,你願意作為我的家人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當然願意。”何然激動地說了一句,真心替她高興。
“要是程致遠到時候也能來,我會十分歡迎的。”宋曉婉心裏暖暖的,俏皮地說了一句。
“他會去的。曉婉,你一定要幸福!”何然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