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背書

一開始我就說了，我們家與他家的距離是房前屋后的距離，所以許是聽得他的哭聲或是我的哭聲又或是我媽媽的咆哮聲，總之，正吃飯的大姨連碗筷也來不及收拾便跑了過來。正巧遇上我媽媽準備一鞭子揮在我臉上，大姨趕忙拉住我媽媽：“英子，你這是作甚？白天的事兒是阿處那小子的錯，你怎麼能怪芳芳？”

瞧見大姨我哭得更大聲了。

“大姐，你就讓我打死這小兔崽子吧，你是不知道，阿處剛才來這兒送酥肉，我尋思讓他也帶點我剛做好的紅燒肉回去吧，這小兔崽子便是腿長！絆了阿處一跤，腦袋都撞出大包來了~”說著趁大姨不注意又朝着我的小腿抽了一鞭。

“哎~”大姨眼瞧攔不住趕忙將我抱遠了些。

“大姐，你就別護着她了！”

“英子，芳芳還這麼小，她懂什麼？再說了，肯定是阿處那小子自己整日弔兒郎當的沒個正形不長眼睛自己絆了一跤，你怎麼能怪芳芳，你別打孩子了！”

“大姐，你就這樣慣着她吧，日後嫁了婆家有得她受的！”

“英子，你這話說的，芳芳這麼乖，將來肯定是阿處的媳婦兒，我這半個媽都不慣着，還能有誰慣着？你？這整日又是鞭子抽的，又是棒子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丫頭是你撿來的呢。”

瞧吧，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我媽媽絕對不是我親媽媽，我大姨倒是我親大姨！

大姨從兜里摸出一塊大白兔奶糖撕開包裝塞我嘴裏，一邊賽還一邊安慰我，全然不管何處那傢伙，這會兒我心裏是得意的，至少扔鞋子的仇可算是報了！

何處是被大伯抱回來的，第二天一大早他來等我一起上學，瞧見他額頭纏着的一大塊紗布，說不內疚是不可能的，可那個年紀還不懂內疚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媽媽讓我替阿處哥哥吹吹並對阿處哥哥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是真心實意心甘情願的。

多年以後每每我提及這事兒，他就好像沒發生過一般一臉不知所云的望着我，我也是多年以後才突然明白我記得的點點滴滴，別人不放在心上自然是記不得的。

學校上課的時候，同學、老師們對他額頭上的包都甚為關切，當得知是我給他弄上去的時候，本就不招老師喜歡的我更加不招老師喜歡了。

猶記得，我曾因為算不出二加五等於幾的事兒被老師揪着頭髮站在黑板的旁邊站了一節課。那個時候的我們根本不懂什麼是體罰，因着算不出一道題背不出一首古詩而挨直尺打手心或放學后留堂留到天黑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像我這種學習成績不好的學生更是家常便飯，可不知為何，成年後想起這段時光竟是出奇的明媚開心。

“放學后我約了陳圓圓他們一起打彈珠，你就先回去吧。”課間，剛與陳婷婷、陳麗麗雙胞胎姐妹上完廁所坐回位置的我便聽得他的話從頭頂傳來。

本不願答應的我，抬頭瞧見腦袋還纏着紗布的他一下子就心軟了：“噢~”

“噢什麼？你可別又去我媽媽那兒打小報告！”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塊泡泡糖：“諾，這給你，你要是不打小報告，下次還給你。”

我們那會兒的泡泡糖有很多種，最受歡迎的當屬有七種顏色的龍珠形狀的一毛一顆的泡泡糖，那會兒的農村尤其是像我們家那種條件根本不可能像現在的一些小朋友兜里至少有十幾二十的零花錢，我們那會，別說十幾二十了，便是有五毛錢都得開心一整天，可見吃糖對我來說有多奢侈，不過，何處他們家就不一樣了，他們家總是有很多好吃的，因着有這些吃的，他很是受班裏的同學的歡迎呢，所以，對於這種‘誘惑’我沒理由拒絕。

對了，剛才我有說陳婷婷、陳麗麗雙胞胎對吧？便是到了今天我還記得她們兩姐妹，那時幾乎沒多少人能分清她們兩姐妹，而我就是那分得清的少數，她們兩姐妹可是我那時很好的玩伴，以至於便是後來分隔兩地，十幾二十年不聯繫，我也記得她們。她們跟我一樣，不愛學習，成績總是倒數幾名，哎，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她們很講義氣的，這都是后話了。

繼續說何處讓我放學后先回家的事兒吧，這小子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他終究還是年紀太小，沒聽說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的名言，那天下午我們的語文老師抽背課文，而我這種是重點抽背對象，所以，大家都放學后，我與那雙胞胎姐妹還有幾位平時成績不好的同學留了下來。

“芳~芳~”

瞧着婷婷哭喪着臉從辦公室走出來，我還以為她又沒背過呢，結果這小妮子竟然是因為背過了害怕留我一個人在這裏才不開心的。

“麗麗還在裏面背呢，要不，我和麗麗都留下來等你吧。”

她剛說完，麗麗也從裏面走出來，她倒是神清氣爽滿臉得意，看樣子是背過了。麗麗瞧見我忙上來道：“芳芳，我背過了，你過了嗎？”

望着陸陸續續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回教室拿書包的同學們我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你們先走吧，我馬上背完也回去了，今天下午的跳皮筋明天再玩。”嘴上這麼說，天知道我心裏多慌張。

“那好吧，我們就先走了，你快背，唐老師那兒很好過的。”說著就在我耳邊嘰嘰吱吱的小聲說了一遍。

我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天知道我是多麼吃驚，也正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一種快速背書的好方法--------趁着老師身邊圍了很多同學的時候，不管你記沒記住也湊上去，嘰嘰喳喳隨隨便便說那麼一通，等大家都背完了，你也說你背完了，那麼多人，老師也聽不過來，自然會在你的書上用紅筆勾勒出一個大大的背字！

那時的我們學習，才不是為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