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披着羊皮的狼

在不遠的地方還有其他同伴，不管是誰發現了敵情，都會向石盤窪方向示警。“快看！有動靜！”其中一人指着前方，對另一人道。另外一人遠遠眺望，見有團團白雲在蠕動，像是一堆堆滾動的白銀朝他們這邊過來。這是一個大的羊群，羊兒正似雲兒一樣漫遊，一會兒爬上了小丘，一會兒又奔涌下來。另外一人哭笑不得：“這也算有動靜？”已經是冬季，大地上的草地已經枯萎，可很多粟特人還是會將羊群趕出來放牧，羊兒自己會找到能吃的草。所以說，在這個季節里，見到牧羊人和羊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萬一……”先前那人有些擔心。“你看那個牧羊人，已經一大把年紀了，有什麼可擔心的？難道那些羊兒會襲擊我們？”另外一人輕笑道，“前面有那麼多弟兄，這些羊能到我們這裏，說明他們已經查看過了，肯定沒什麼問題！”先前那人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羊群離他們越來越近，牧羊人朝着二人揮揮手，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二人似乎覺得有些異樣，可一切都晚了。當羊群過去之後，剛才還活生生的兩個遊俠，已經成了兩具屍體，他們至死都沒搞弄明白，自己是如何喪命的。……石盤窪內的大食騎兵停止突圍轉為了死守，盧小閑當即下令，所有人立刻向殘敵發起圍殲。大食軍隊隨時有可來增援，這場虎口拔牙的戰鬥必須儘快結束。經過兩輪決定勝負的激烈阻擊戰，吐蕃人傷亡不少，霍鏘的手下戰鬥力有限。所以，殲滅這些人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潞州團練的身上。為了儘快解決戰鬥，潞州團練採用以神箭手掩護，以狼天、海叔、黑蠍子等一些武功高強之人突入的辦法，逐步向前推進。大食騎兵在進之前的攻中，箭支已經消耗殆盡，面對潞州團練的射擊只能是龜縮在大石頭之後，等待與即將到來的肉博。……眼看着羊群離石盤窪越來越近，突然從一塊巨石后閃出五個人，其中四人在前面舉弓搭箭瞄準牧羊人，而另外一人則站在他們身後十幾步的地方，雖然也舉着箭，但箭頭卻朝着天空的方向。他們都是潞州團練中最有經驗的斥候，也是石盤窪戰場之外最後一道警戒線。正是有他們的存在，盧小閑才會放心伏擊大食騎兵。“站住！”為首之人大聲喝道。雖然幾名斥候也覺得牧羊人與一大群羊沒有什麼威脅，可職責所在卻不得不警惕起來。五名潞州團練斥候的突然出現，讓牧羊人嚇了一大跳，他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唔哩哇啦說了一大堆話，可斥候根本也聽不懂。語言不通，為首的斥候只好用手勢比劃，讓牧羊人趕着羊群離開這裏。比劃了好半天，牧羊人終於明白了斥候的意思。他打了個唿哨，便要趕着羊群返回。斥候們警惕地盯着牧羊人，就在牧羊人轉身的一瞬間，為首的斥候突然感覺到危險襲來。“小心，戒……”為首斥候的提醒還沒說完，突然有十幾隻“羊”站立起來，利箭挾着風聲向斥候們射了過來。斥候注意力全部在牧羊人身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來不及反應就全部中箭倒地。毫無疑問，這些箭術極準的“羊”並非真正的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讓士兵披着羊皮藏身於羊群之中，悄悄向石盤窪接近，然後出其不意將遊動哨全部清除。這樣的主意，恐怕只有屈底波這種天才才能想出來。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麻煩，這是最後的五名斥候，只要解決了他們，石盤窪內所有人就會變成瞎子和聾子，大食軍隊可以悄無聲息將石盤窪全部包圍起來，剩下的就是無情的屠殺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出其不意射死了前面的四名斥候，可最後那名斥候距離遠一下，在箭雨中幸免於難。在這些斥候們平日訓練非常嚴格，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要始終保證至少一人的安全，以便於及時發出警報。僅剩的那名斥候的響箭本就上了弦對着天空，這是斥候專門用來報警的響箭，他見情形不妙毫不猶豫便將響箭射了出去，凄厲的“哧”聲傳出好遠。響箭發出的瞬間，大食人第二波箭雨向那名斥候射來，斥候登時被射成了刺蝟，一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大批大食騎兵隱蔽在一個低洼處等待命令，為首的正是屈底波與蘇伽。響箭聲傳來，蘇伽忍不住咒罵了一聲：“該死！這些蠢貨，還是被發現了！”

“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但願還來得及！”屈底波向蘇伽丟下一句話，朝着躍躍欲試的大食騎兵大聲喊道：“勇士們，目標石盤窪，衝鋒！”下達命令后，屈底波率先向打馬向前衝去。屈底波身後，數千名大食騎兵像洶湧的洪水一般，咆哮着朝目標席捲而去。……石盤窪內，戰無不勝的大食雄鷹營，從沒翪這種奇怪的戰術，也從來沒碰上這麼玩命的對手。在神箭手的配合之下，霍鏘和他的那些遊俠、沙匪手下如魚得水，大殺四方。下了馬的大食騎兵要麼死在了神箭手精準射出的箭下，要麼死在了以海叔、狼天、霍鏘等武功高手的刀下。就連雄鷹營的指揮官，也被霍鏘一刀砍下了腦袋。當然，在大食人的拚死頑抗之下，霍鏘的手下也傷亡不輕。大食騎兵只剩下最後的四五十人，霍鏘和他的手下越戰越勇，他們下了狠心，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些渾蛋全部幹掉。就在這時，石盤窪外傳來凄厲的響聲。雖然聲音很快被淹沒在喊殺聲中，但盧小閑聽到了，這是潞州團練報警的響箭聲。該來的終將要來，盧小閑環視了一圈溝內的戰場，不由地嘆了口氣：可惜呀，若再有一柱香工夫，就可以全殲這些大食騎兵了。雖然有些遺憾，可盧小閑知道輕重，他馬上下令：迅速撤出戰場。潞州團練久經訓練，毫不猶豫執行了盧小閑的命令，有條不紊地向之前埋伏的石盤窪正北山頭撤退。“定國公，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撤退？”仇恨水急切地問。“大食軍隊馬上就到，再不撤就只有等死了！”盧小閑瞅了一眼仇恨水道，“我們分頭走，你趕緊讓手下向西南面的山後撤退，傍晚前我們在駱駝嶺會合！”“可是……”仇恨水有些不甘心。“你要願意給他們陪葬，那就留下吧！”盧小閑也懶得再解釋，又丟下了一句話：“記住，撤退的時候把戰馬全部丟掉，保命要緊。還有，不要在山上停留，越早離開越好！”說罷，盧小閑不再理會仇恨水，朝着霍鏘快步跑去。盧小逸、海叔與狼天怕盧小閑有危險，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仇恨水瞅了一眼盧小閑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腳，大聲命令道：“撤退！”潞州團練神箭手突然撤退，讓霍鏘的手下壓力陡增。直到這時候，霍鏘才意識到，剛才之所以殺的那麼痛快，是因為那些神箭手壓制住了大食騎兵，讓對方放不開手腳。現在沒有了壓制，大食騎兵的兇悍反擊，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霍鏘的體力已經透支，看着手下一個個被大食人砍倒，他怒吼一聲，正要衝上前去，卻被一人攔腰抱住。霍鏘正要痛下殺手，卻聽到那人急切道：“霍頭領，是我！”霍鏘聽出來了，是盧小閑的聲音。“趕緊下命令，讓你的人撤退，大食大軍馬上就要到了！”盧小閑沉聲道。霍鏘沒想到盧小閑竟然讓他撤退，他大聲吼道：“不，我不撤退！”盧小閑鬆開霍鏘，瞪着眼大聲道：“霍頭領，你現在不是遊俠，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軍隊有軍隊的規矩，你既然是我的手下，就必須服從命令。我命令你，趕緊撤退！”“他們難道就白死了嗎？我要替他們報仇！”霍鏘殺紅了眼，瞪着盧小閑，“你是大唐人，我是康國人，你若不讓我報仇，就與我不是同路人，我不會聽你的！我們各干各的，你若再攔我，莫怪我不客氣了！”說罷，霍鏘手中鋼刀一揮，又向大食騎兵沖了過去。盧小閑臉色鐵青，站在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遠處已經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海叔忍不住提醒道：“姑爺，我們該走了！”盧小閑點點頭，轉身道：“我們走！”穿梭中，盧小閑無意間瞥見了正在苦戰的黑蠍子，他朝着狼天一揮手道道：“把她帶上一起走！”狼天點點頭，朝着黑蠍子掠去。黑蠍子武功不錯，可畢竟是姑娘家，體力漸漸不支。正當苦苦支撐之時，卻見狼天向自己奔來，她心中一喜，渾身似乎又充滿了力量。“我來幫你！”到了近前，狼天面無表情對黑蠍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