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魚梁橫刀
聽到秦隱這句話,再看那迎面而來的刀鋒,范宦哪裏還不知道秦隱的真實想法。
“竟敢襲殺繡衣使,吃了熊心豹子膽吶!”
驚怒間,聲音又尖又細。
這一刻的范宦做了一個符合身份的舉動。
那便是左手抄出一枚竹筒高高舉起。
赫然是…繡衣信令!
范宦不敢於秦隱正面交鋒,疾步後撤,面容扭曲的呵斥道:“今日這魚梁便布下天羅地網,看你還能逃到何處!”
言罷,大拇指便想要頂開竹筒。
秦隱視線落在那枚青竹筒上,目光中浮起譏諷,右手依然提刀前行,左手五指森然撐開。
氣旋接連炸開,靈力貫穿全身,直至匯聚至左手掌心。
驚人的吸力在漩渦浮起的一剎便同時產生。
五指探向虛空,重重一握!
赤玉擒龍手,平地起狂瀾。
細密的紅色靈霧蒸騰而起,凝成一隻大手,猛地將對面閹人籠罩。
手中一空,范宦獃滯的看着掌心竹筒橫飛而去,忍不住尖叫一聲:“不!”
竹筒還在半空,秦隱便隨手向後一甩,尚未開啟的信令旋轉着飛向高空,“畢方,替我收着。”
胖雀子精準的叼住竹筒,撲稜稜懸於半空,回望下方,只見秦隱雙手擎刀,高高舉起,向前一記勢大力沉的劈砍!
“繡衣魔剎,護我千秋。”
范宦雙手重重扣向自己腰間,緊接着便向身前猛地一架。
只聽到一陣爆竹噼啪作響之音炸起,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從范宦腰間飛出,附着在雙臂,泛着金屬光澤。
砰!
火花綻放。
驚人的氣浪於范宦雙臂上綻放,他整個人接連倒退,腳掌落地時一步一個腳印。
醉今朝彈起,秦隱目光掠過對方雙臂,只見范宦的雙臂之上那層金屬鱗片泛着如青玉一般的光澤。
范宦倒退三步后止住,將自己沸騰的氣血壓住后,尖銳大笑:“咱家這身寒鐵護臂,可不是你那刀能砍透的!”
嘴上這樣說,臉上更是張狂,但范宦心中存着的心思卻是只要秦隱聽了自己的話,產生哪怕半點疑惑,都會漸漸亂了攻勢。
一旦陣腳開始散亂,那麼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繡衣使修行的是玄階上品功法《千秋寒玉體》,氣力綿長,招式陰毒。
若是被他尋到一處破綻,抽冷子便是一記殺招。
有着足以列入寶兵上品寒鐵護臂,再加上對方比自己還低了一重靈力,他范宦可沒有貝純良那麼短命。
“桀桀,小子,你終究還是嫩了點。”
再補上一句話,范宦想在秦隱臉上看到些許變動。
然而,秦隱的面孔卻根本沒有半點波動,那被偽裝過細長眼角眯起時,反而顯得更加森冷。
“廢話說完了?”
“嗯?”范宦愕然抬頭。
秦隱手腕擰轉,帶起沉重的醉今朝再度掄出一個刀花。
冷冽刀鋒在空中劃過驚人的白虹。
砰!
范宦雙臂再架,火花綻放。
這一次,這名閹人的身軀已經重重靠在身後牆體上。
“我倒要看看,你能吃我幾刀不倒!”
聲音冰冷如鐵,秦隱肌肉虯起間,全身密佈驚人氣力,掄刀再斬!
“我——”
砰!
後半聲被砸入牆中。
范宦的身軀震顫,頭頂蒙了一層掉落下的灰塵。
寒鐵護臂能夠抵擋鋒銳,卻擋不住那驚人的巨力!
他彷彿都聽到自己手臂骨骼的哀鳴。
但他卻不能展露半分,只能咬牙撐住,想要趁着這重刀收刀之時反擊。
可是,范宦怎麼也想不到,秦隱收刀的速度竟然比出刀還要迅捷。
一刀收起,掄圓再斬!
秦隱彷彿不知疲倦的力士,彷彿那些金陽城的兵甲大師有着近乎無窮無盡的力氣再揮動鍛錘。
他的腳步又輕靈的比蝴蝶還要精緻,眼花繚亂間便閃過自己的反擊。
而且對方的步伐又極度詭異,每當自己想要閃出時,卻被恰到好處的刀鋒給逼回。
“休想……”
砰!
“你……”
砰!
每次都是剛剛開口,便被一擊斬了回來。
范宦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牆壁已然被轟出人形大坑,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秦隱身上。
當十息之後,范宦的面孔已然一片殷紅。
他絕望的發現,自己高出一重的靈力根本起不到作用。
因為,那個氣旋七重的傢伙,力量比他更大,速度比他更快,身法比他更詭異。
這他娘的還是氣旋七重?
他范宦能把貝純良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再一擊,牆上一塊掉落的磚頭恰好落在范宦腦袋上,帶起煙塵和順着額頂流下的鮮血。
噗!
一口血箭噴出。
范宦張着凄厲血口喊道:“欺人太甚。”
拳不打少壯。
就是因為少壯之人氣血最旺,除非差出一個境界,不然對方天生的骨骼肌力便佔盡了上風。
尤其是這種硬碰硬的時刻,足以將任何一名氣血進入衰敗期的修行者生生錘成重傷。
現在范宦只感覺兩隻臂膀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這樣接刀下去……
會死人的啊!
看着面若惡鬼,滿面殷紅的范宦,
秦隱面無表情,扯步,再度揮刀。
范宦連忙閉嘴,下意識的架臂格擋。
然而這一刻,秦隱狹長的眼眸卻瞬間睜開,目光儘是殺意!
“死。”
這一字,厲喝綻放。
本該斬下的刀鋒卻被強悍巨力生生改變方向,壓至腰腹。
隨着兩隻手掌背後青筋暴起,秦隱向前重重一刺。
利刃穿透布帛的聲音響起。
嗞————
聲音戛然而止。
是秦隱將六尺七分的長刀盡數貫入范宦體內,甚至都沒入這繡衣使的身後牆體。
這一刀,連人帶牆。
捅了個通透!
范宦架在半空的雙臂猛然頓住,眼中的不甘與憤恨達到最高。
“你使詐!——”
生機尚未徹底流逝,范宦的瞳孔被秦隱那張殺機四伏的冷漠臉孔徹底佔據。
“安心上路。”
秦隱重重抽刀,伴隨着血漿噴濺中,秦隱反手一刀將那顆大號頭顱削掉。
滾燙的血漿,噴洒丈高,驚起四方燕雀。
反手抓住飛起的人頭,秦隱看着前方岔路,森冷一笑。
隨着腳掌落地,驚起煙塵一層。
秦隱大踏步向著正西奔去。
“畢方,向東三百丈,以靈火引燃繡衣令!”
“三十息后,去正南城門之下等我。”
畢方剛想開口,但突然發現自己口中還叼着信令,慌忙住嘴。
想要追上秦隱,但看着秦隱那提頭大踏步奔行的架勢,根本不曾再回頭看一眼。
胖雀子只得恨恨罵了一句,隨即振翅而飛。
……
騰身錯步間,只差一重便臻至大成的追星腿,讓他在白牆黑瓦之中奔騰間仿若騰飛。
民居下的人,只聽到一連串青瓦踏響,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於半空掠過。
十息之後,城東之處,一道赤紅煙氣陡然升空。
魚梁城中鐵甲兵卒同時抬首。
“繡衣紅煙?”
那些護城將目光大驚,“繡衣使有危!”
“城東有刺客!”喊殺聲大作。
……
又是十息之後。
腚部挨了一刀的白馬衝撞到北門。
“城北有刺客!!”
……
魚梁城內那多時不曾響起的牛角號,終於吹響。
悠長悲涼。
號角的哀聲衝破了層層阻隔,傳遍整個魚梁。
太守府中,還提着釣竿的高文陸,猛地抬頭。
……
而秦隱,卻在這一刻終於不再掩飾身形,周身七大氣旋盡開,腳下踏步間青石俱碎。騰起於半空,看着前方的十丈城牆,將手中范宦頭顱猛地擲出。
鮮血劃破長空,下方人群大亂。
秦隱冷笑,輕輕覆上永夜鐵面,冢虎再臨。
時隔三月,再臨故地。
雲動,鳴刀。
今日當以血,祭我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