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hey,Ashley.Congratution!you’resobrilliant,allofyourpaintingshavebeensoldout.Thisisnothingshortofamiracle,Ilookforwardtoworkingwithyouallthetime,youwii,right?”(“Ashley,恭喜!不可思議,你的所有畫作都被一搶而空,這在我的畫廊里可算得上是個奇迹,我希望我們能保持長期合作。你會的,對吧?”)真是奇觀,從來都眼高於頂的畫廊經理竟然主動去和一個黃種人少女攀談。

觥籌交錯。

這個畫展很受歡迎,來往人影綽綽。Ashley不動聲色,穿了一條裁剪簡單的白裙子,靜靜地端着杯香檳站在角落看着人們來來往往去品評自己的畫作。她很安靜,低調到到幾乎沒有賓客會注意到她的存在,誰又能想到,她就是這場畫展的絕對主人,是她一筆一劃構建出這個讓人嘆為觀止的光彩世界。

“hey,Frank.”Ashley應了畫廊經理,但是興緻不高。“多謝你的鼎力支持,這次合作很愉快。(作者菌懶得打英語啦~以後都直接打漢字了。)”

“你能覺得愉快是我的榮幸。這次畫展真的很成功,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和我們畫廊簽長期約,條件隨便你開,我希望做你以後畫作的全權代理。我想你知道的吧,全美國我是最權威的畫廊經理,你只有和我合作,你的畫才會值得它應有的價值。”Frank出身藝術世家,他的姓氏是他驕傲的資本,他們家族世襲經營畫廊,在同這個Ashley合作之前,他只代理已經享有很高知名度的白人畫家,美名其曰要保證他們藝術血統的純正。這個黑頭髮黑眼睛的華裔女孩,是唯一的例外。

只要稍微懂一點藝術的人看過她的畫之後都會明白,這個女孩的天賦不可多得。她的才華,令整個美國藝術界為之傾倒。三個月前,天才華裔少女畫家橫空出世,原本只是一場私人性質的畫作展示,被美國油畫界某位頂尖收藏家相中,不僅當場就買下了一副油畫之外,還竭力勸說她開尋回畫展,並且自己願意負責畫展的策劃。

Ashley欣然同意。

九場畫展,場場都讚譽極高,這次她總共展出二十三幅畫作,每一幅都順利賣出,每一幅的成交價都刷新了新人畫家在業界的成交價記錄。

這個華裔女孩,是座金礦。這是油畫大佬推薦給這個畫廊經理的原話,現在看來,可不止是金礦,簡直是鑽石礦。

“多謝邀請。但是我能拿得出手的畫作,全部都掛在這裏了。新的創作需要時間,而我最近沒有畫畫的打算,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是一種婉轉的拒絕。雖然這個畫廊在業界享有很高的聲譽,並且他開出的分成條件優厚,但是Ashley知道這個Frank有很明顯的排外傾向,她不願意同這樣的人多做糾纏。

“那很遺憾。不過,如果以後你有再辦畫展的意向,一定優先考慮我好嗎?”Frank低下身,輕輕親吻她的手背,姑且算是有着幾分誠意。

這時Ashley注意到畫展里有一位白髮老人朝她舉杯示意,她輕輕回想,九場畫展里他出現了四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城市,算是很給自己的面子。她朝那位老人走過去。她回想第一場時掛在他胸前的名牌。

“ChrisO’Donnell,很高興見到你。多謝你對我拙作的支持。”

那位老人顯得又驚奇又欣喜,“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今天可是沒有帶名牌。”

“之前在華盛頓的時候我注意到過。”

“你就記下了?”

“嗯哼,多謝你來了那麼多場。華盛頓,紐約,芝加哥,三藩市我都見到過你。”

老人瞪大了眼睛,“我不認為我每一場都和你碰過面。你的記憶力令人驚嘆,我終於明白你作品中那些令人嘆為觀止的細節從哪來的。”

“我的眼睛,是我忠實的記錄者。只要我見過的東西,絕大多數都不會忘記。”

“永遠不忘?”

“我想是的。”

“上帝待你真的仁慈。”

“也許吧。但是我卻認為,這更像是一種懲罰。”

最後一場畫展結束之後,Ashley總共分到兩百多萬美金的酬勞,只要不要隨便渾噩揮霍,她在二十三歲時賺到的錢已經夠她一生衣食無憂。在大多數人眼裏,這是用天賦與俗世做出的交換,似乎顯得不那麼珍貴,反正世人大多認為天賦是揮霍不盡的,但是她自己明白,這是一樁魔鬼交易,每一分的得到,背後都藏着她夜夜難寐,憂思竭慮的孤獨。

她收到這筆巨款之後,去銀行按照自己爛熟於心的賬戶往國內匯了十萬人民幣。這筆單向匯款,她已經做了很多年。

賬戶的彼端,連接着把她從小養到大視如己出的保姆張姨。她在張姨身上得到的關愛,可能是她父母給自己的幾百倍。

都說人的細胞每七年左右就會全部更新一次,所以人很少記得在六歲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她不一樣,哪怕是兩三歲的事情,小到自己哪天喝了一瓶奶,大到自己不小心掀翻了開水壺被燙傷,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當然,她也就永遠忘不了十二歲那年自己並不熟稔的父母從天而降,把自己從張姨身邊搶走帶來美國的記憶。

她被自己的母親當做拴住父親的一種籌碼,隨便用一個大房子就擱置在了遙遠的大洋彼岸,所以她不愛說話,她把自己的傾訴全部灌注到了自己的畫裏。畫畫在別人的生活里,可能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愛好,或者一種用來謀生的手段,但是在她這裏,是一種救贖,她的腦子就像一個只出不進的玻璃罐,不管多細碎的記憶都可以被完好封存在裏面,她利用畫布,把一些美好的記憶整理,把一些神傷的往事傾訴,這樣她的精神才不會被壓垮。

她的這種過目不忘的超能力,在來到美國后得到一個很官方的學術界定,叫做超憶症,姑且算是一種病症,極其罕見,無法醫治。全球大概只有千萬分之一的人會得到這種奇症,而她在過目不忘的基礎上,還被附贈了令人驚嘆的色彩捕捉能力和表現能力,“是一種奇迹,是一種恩賜。”連治療自己的醫生也這樣說。

Ashley匯完款之後兩個星期,收到了退款短訊。她查詢銀行,說是那個賬戶已經被註銷。這個賬戶和為數不多的書信往來,是她這些年來同張姨保持着的唯一聯繫,張姨絕大多數時間不會用上面的錢,如果取用之後一定會來信告訴自己一聲。現在這個賬戶被註銷了,也就意味着張姨這個人,出現了什麼變化。她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張姨以前給自己寫信的時候,提到過自己兒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來着?Ashley想了想之後,毫不猶豫的撥通了一個去往中國內地的手機號。

響了好久才被接起,她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被廢棄。“請問,是林國慶嗎?”她很久不說普通話,顯得很生疏。

那邊隔了很久才說,“請問哪位?”

“我是你母親的舊識,能不能換她聽電話?”她很費勁的想要把普通話說標準。

“神經病。”對面掛了電話。正好來電顯示是美國,說的話又雲裏霧裏,肯定是騙子。

Ashley急於想要確保張姨的狀態,鍥而不捨的一直撥電話,撥了怕有幾十個。

“你再打過來我就報警了!”對面終於不堪其擾。

“我不是騙子!我只是想和張淑芬女士說話。她真的認識我,我們每年都有書信來往。”

林國慶想了想,自己母親生前好像嘴邊是經常掛着一個美國的小姐。“你是文家小姐嗎?”

“是是是,我是姓文,你好你好。”Ashley顯得有些激動,“請問你母親在嗎?我能否和她通話?”

對面沉默良久,“我母親上個月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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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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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邊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