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三章

第六九三章

蚌娘娘見江流師傅問完晉元又問她,立刻回答說;“恕弟子法力不精,學業不純,弟子只是演繹到了小和尚托生后的第十年,他的前世朋友空寂大師去探望他,他按着生前的約定,對着空寂大師點了三下頭,接下來,就泛起了一片濃霧。”

江流大和尚聽到這裏,點頭道;“這就對了,你且抬頭看遠方!”

江流大和尚的那句你且抬頭看遠方,不僅僅震驚了蚌娘娘,還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受到了震動,他們不約而同地,一起抬頭看向遠方,此時,映入他們眼帘的哪裏還有桃花之源,哪裏還有盛開的桃花。

但見眼前秋風蕭瑟,滿目枯黃,夕陽下,黃沙驟起,曠野中,模模糊糊有一團影子在晃動,等到那團黑影走近了他們才看清楚,一條崎嶇不平的古道,道路兩旁的樹葉在秋風中紛紛飄落,漸漸地,在古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匹黑色的瘦馬,馬背上馱着一個白面書生。

眼看着夕陽隱在了風沙之中,天色漸暗,馬背上的書生不免焦急起來,荒無人煙的曠野,再加上風沙,哪裏有人家呢,於是,他急忙策馬疾行,眼見得風沙一點點小了,在暮色下,看到了前面有一條河流,遺憾的是和上面只有一座斷橋,緊靠着河邊有一戶人家,再往上隱隱還有幾戶人家,

於是,書生翻身下馬,牽着他那匹瘦馬,試探着來到了斷橋之上,靠河邊的人家越發顯得清晰了,書生雙手作喇叭狀,對着河邊那戶人家喊了起來;“有人嗎?”

聲音剛剛傳到對岸,就見對面人家的門開了,一個梳着長辮子的姑娘推門走了出來,幾步走到河水邊上對書生說道;“客官,河水不深,剛剛沒過小腿肚子,你牽着馬可以淌水過來。”

站在斷橋之上的書生,聽了姑娘的話,立刻低頭下看,霧靄朦朧,河水湍急,似乎看不清楚,這時候,姑娘又說;“客官你牽馬下橋,我領着你過河。”

書生聞聽,慌忙答謝道;“姑娘如此熱心,讓小生實在是感激不盡,不過,此刻乃三秋也,河水冰涼刺骨,還是勞駕姑娘給我指點一下水淺可涉水過河之處,小生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說話的功夫,書生牽着他那匹瘦馬,調頭下了橋,等到他來到河邊之時,卻見姑娘赤腳挽着褲腿站在他面前,書生一時之間為之語塞,倒是姑娘很爽快地說道;“請客官跟着我走!”

於是,書生慌忙致謝,又急着脫鞋挽褲腿,這才跟着姑娘朝河水裏走去,不料,他們剛剛走到河中間,那匹馬腳下一滑,呲溜溜,把牽馬的書生拽了個跟頭,水不深,卻很急,眼看着水流帶着書生一路翻滾過去,就在這危機關頭,姑娘奮不顧身,幾步躍到書生跟前,伸手抓住了書生。

就在姑娘剛剛抓住書生之時,一股激浪掀了過來,把姑娘擊倒在河水裏,眼看着姑娘載倒在書生身上,兩個人摟抱着又翻滾了幾個跟頭,幸虧被一塊大石頭給擋住了,兩個人才算從河水裏面爬了起來。

等到她們上岸的時候,那匹瘦馬已經站在岸邊等着他們了,姑娘看到濕漉漉的書生,對他說道;“客官,這裏離最近的集鎮還有二十里地,只有到了集鎮上才能有客棧,你身上的衣服又都濕透了,我看你現在的樣子似乎走不到集鎮上了。”

姑娘的話剛剛說完,就見書生身上一抖,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那匹瘦馬也跟着抖動起身上的水珠,直到書生打完了噴嚏,才聽書生說道;“真是萬般無奈,衣服被河水浸得水漉漉的冰冷異常,再加上我為了趕路午間沒有吃飯,所以!”

書生說到這裏,打了個沉,看看姑娘,他見姑娘正盯着着他看,就鼓起勇氣接著說道;“不知道姑娘家中是否方便,可容我暫住一夜,等到衣服幹了,我明日再趕路。”

姑娘聽了書生的話,很爽快地回答說;“只要你不嫌棄我家中窄小,儘管住,正好我還可以把你身上的衣服洗乾淨,晾晒乾了。”

書生聽了姑娘的話,慌忙給姑娘鞠了一個躬,然後說道;“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我會照樣付食宿資費的。”

姑娘聽了書生的話,又看到兩個人都十分狼狽的樣子,就說道;“別說這些了,還是先進屋換下衣服再說別的吧。”

就在這時候,屋子開了,接着傳來一個老婆婆的問話聲;“秀姑,外面是誰呀?”

已經被河水浸泡得十分寒冷的書生,上下嘴唇打着顫,剛想回答,卻被稱作秀姑的姑娘搶先回答說;“阿媽,是個過路的客人,不小心掉進河裏面了,我讓他先在咱們家過一夜。”

婆婆聞聽,急忙走到書生和姑娘跟前,上前牽過馬韁繩,書生強挺着說了聲;“如此,小生這廂謝謝婆婆了!”

秀姑看到書生哆哆嗦嗦說完了這句話,步伐有些踉蹌,看了一眼婆婆,婆婆努嘴,示意秀姑攙扶住書生,其實秀姑身上的衣服也緊貼在身上,並且和書生一樣,滴滴答答不停地滴水,身上的玲瓏曲線一展無遺,只不過,夜色降臨,再加上書生無暇他顧,所以,秀姑才敢上前攙扶書生。

進到屋子裏,書生似乎已經堅持不住了,好在他的神智還算清醒,所以,他咬牙堅持着沒有上床,而是任憑身上流淌下來的水在屋子地上形成了一個水汪,秀姑見狀顧不上自己,先把書生攙扶着坐在了一把凳子上,然後轉身出去,找來一套青色衣褲,對書生說;“請不要嫌棄,這是我阿爸的衣服,你先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湊合著換上這身乾爽的衣服。”

書生嘴唇哆嗦着勉強說了聲謝謝,秀姑躲出屋子,這時候再看書生,已經是上牙敲打着下牙,梆梆作響,好在,他還真就挺着換上了乾爽的衣服,至於他怎麼上的床,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見秀姑正抱着他的頭,再給他喂湯藥。

書生見狀,拱着要起來,不料,在忙亂間把秀姑手中端着的湯藥弄灑了,他伸手去擦,卻被秀姑把他的手拿到一邊,又順手拿起一塊抹布,擦乾淨了湯藥汁。就這功夫,聽到屋子裏的動靜,秀姑的阿媽走了進來,看着已經拱着坐了起來的書生說道;“孩子,真把我們嚇壞了,你先發高燒,我家秀姑跑到集鎮上請來郎中,瞧看之後,說你是連累帶餓,加上掉進冰冷的河水裏受了風寒,這兩日,我家秀姑啥也沒幹,就是給你煎燙熬藥,還得給你喂葯,唉,你總算醒了。”

秀姑的阿媽說完話,徑直走出去忙活別的去了,這時候的書生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在秀姑輕聲問了他一句;“你自己能喝葯嗎?”

書生說點頭說;“能,我好多了,身上也不冷了!”

秀姑把湯藥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書生手中。

十日後,秀姑牽着書生的手,婆婆牽着那匹黑瘦馬,把書生送到了古道上,就聽婆婆說道;“昨夜我把秀姑給了你,你若是忘恩負義,我變成厲鬼也會找到你!”

書生聞聽,慌忙轉身,跪在地上,給婆婆磕了三個頭,朗聲說道;“想我王乃璞跟着哥哥自幼讀書,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請阿媽放心,我此番進京趕考,無論中與不中,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和秀姑團圓。

年底,寒風瑟瑟,古道上又出現了那匹黑瘦馬,就見馬背上的書生此番卻是異常輕鬆,他端坐在馬背上正吟誦着;“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

不過,書生剛剛吟誦到這裏,卻連連搖頭,口中吐了兩下,又自語道;“想我王乃璞,馬上就要見到心上之人了,哪裏還是斷腸人在天涯,分明是趕考郎君急切歸來。”

話聲落,書生王乃璞輕輕吆喝了一聲胯下的黑瘦馬,就見那匹瘦馬得、得、得,小跑起來,沒等夜幕降臨,小河邊上的人家已經是歡聲笑語了。

隨着屋子裏的歡笑聲,河邊漸漸升起一團濃霧,遮擋住了那戶人家,這時候,就聽江流和尚在半空中問道;“晉晚生,你可認識那個趕考的書生和秀姑?”

晉晚生正自發獃,心中不停地想着,那個書生是否考中了,這時候,他聽到江流大和尚的問話,只好打斷思緒,回答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位書生和秀姑。”

哪裏料到,一向慈祥寬厚的江流大和尚聽了晉晚生的話之後,卻是一聲斷喝;“你胡說,他們才是你的生身父母!”

這聲斷喝,只嚇得晉晚生渾身一顫,緊接着,他就看見那條小河,便成了一片汪洋,在汪洋中,房倒屋塌,風浪中年輕的王乃璞和秀姑,護着一個大木盆,木盆里的嬰兒不停地啼哭,王乃璞和秀姑奮力超前劃去,不料一個大浪,把他們一家三口掀翻在水中,片刻,木盆和嬰兒漂浮上來,王乃璞和秀姑卻沒有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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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打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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