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他在他不在
落雁的心情很不好。
後半夜,有一隻海東青到了,那海東青好像和薛落雁這邊的鷂鷹很感情好一般兩隻鳥兒在一起鳴叫了會兒,薛落雁到海東青旁邊,發現那海東青腳掌上有什麼東西。
看到這裏,落雁上前去,將那東西拿下來,卻原來是庫姆和大妃寫給自己的東西,大妃和庫姆的漢語水平都不是很高,但好的是,他們將這一句話還是寫清楚了。
薛落雁看着這質樸的幾個字,別提多麼開心了。
第一行是——尹天仇,查無此人,而第二行是,“丁顯查無此人”,在涼錫,畢竟和燕國,和安樂是不同的,涼錫不是地大物博的地方,在涼錫想要找個人,是很簡單的。
而涼錫的土著,就更加是少的可憐了,此刻,薛落雁將這張紙點燃了,丟在了熏香爐里,任憑火舌家驚蟄一張紙給點燃了,此刻,看到火焰徹徹底底的熄滅了,落雁還不怎麼放心,用金簪子,將熏香爐裏面的灰塵都撥弄了下,這才算是罷休了。
落雁看向那海東青,碧玉笑着指指點點。
“奴婢給這海東青準備了吃的,但這海東青卻是不理不睬的,小姐,這可怎麼辦啊?不但是這個,連庫姆聽人們送給我們的鷂鷹,都沒有吃東西呢,可已經九天了啊,除了喝水就是喝水,這如何是好呢?”碧玉看向薛落雁。
薛落雁道:“庫姆說,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一晚上一眨不眨的,到了第二日,他就馴服了,這不是和野馬一般的,馴服一匹馬,不就是這樣?”
“娘娘,讓奴婢試一試。”碧玉靠近了那鷂鷹,盯着鷂鷹的眼睛看了許久,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碧玉就昏昏欲睡了,然那鷂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好像在嘲笑碧玉一般。
落雁一開始不相信熬鷹的,但此刻,看到碧玉這東倒西歪的模樣,薛落雁知道了,這其實不是大眼瞪小眼的較量,而是,兩種力量的角逐,這是兩種強悍而龐大的力量,這兩種力量,是在互相較勁的。
碧玉敗下陣來。
“不成,不成啊,這鷂鷹的眼睛黑漆漆的,好像黑寶石一樣,但我們人類的眼睛,是很稀鬆平常的,真的,和這鷂鷹比較起來,我們就很微不足道了,雖然這鷂鷹比那白鴿要好很多,但說起來……”
“碧玉,我試一試。”薛落雁說完,坐在了碧玉剛剛坐下的位置,目光炯亮,盯着鷂鷹看,看了許久許久,這鷂鷹,最近這幾天都睏倦的很了,要是放在前幾天只怕先敗下陣來的是薛落雁。
這一晚,薛落雁就眼睜睜的看向那鷂鷹,那鷂鷹也完全不睏乏,就那樣瞪圓了眼睛,盯着薛落雁看,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詭異,如此的奇怪,薛落雁就那樣堅持了一晚上,本以為,第二天早上,這鷂鷹會敗下陣來的。
但孰料,這第二日,那鷂鷹還是好好的,倒是薛落雁的精神頭算是大打折扣了,但薛落雁也知道,現如今,是耐力與耐力最後的比拼誰要是敗下陣來,一切一切可都是功虧一簣了。
“小姐,小姐,您一晚上都沒有休息,要不我們放棄了算了。”碧玉唯恐薛落雁會有個好歹,看向薛落雁,碧玉發現了薛落雁的黑眼圈,就好像車軲轆一般。
“小姐……”
“不妨事真正睏倦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我的精神再一次回來了,今日,這傢伙要還是不吃東西,會死的,我們不能辜負了庫姆和大妃對我們的好,好了你去準備食物和水,我看,這鷂鷹是要不成器的了。”
“是,是。”碧玉知道,但凡是薛落雁做好了的決定,是絕對沒有可能會改變的,既然如此,碧玉卻只能聽憑薛落雁的安排,去準備吃的東西和水。
薛落雁實在是快不成了,眼皮就好像在打架一樣,逐漸的,變的沉甸甸。然薛落雁卻未必就能去休息,就那樣不知不覺,油盡燈枯,卻已經東方發白了。
這一晚上過的實在是太疲累,以至於到了第二天,薛落雁的眼皮沉甸甸的,但就在此刻,那鷂鷹似乎認輸了一般,別過了小腦袋。
卻再也不敢看薛落雁了,薛落雁看到這裏,還不明白為什麼,旁邊的碧玉卻連連拍手稱快。
“你卻樂呵呵的,怎麼一回事?”落雁起身,伸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卻不覺得,呵欠連天。
“人上了年歲,是不好熬夜的。”薛落雁一邊說,一邊嘆口氣。
“好小姐,您終於勝利了,您看看他,現如今,您應該算是馴服了他,那麼,我們就能調遣他去做事情了,您說正確嗎?”碧玉嬉笑道。
“未必。”薛落雁轉向另一邊,輕輕側眸,盯着那鷂鷹看,那鷂鷹似乎忽而之間就變了,再也不能去接觸薛落雁的目光了,薛落雁看到這裏,一笑。
伸手,從旁邊將昨日裏就為鷂鷹準備的食物拿出來,用匕首,將肉塊片好了,放在了鷂鷹的面前,本以為,這傢伙會不聞不問呢,孰料,這傢伙不管不顧就吃起來。
其吃東西的動作居然也是異常的生猛,落雁看到這裏,面上浮現了一抹淡然的寧靜的微笑。
“小姐,現在,他是真正服了你了,你真是厲害。”碧玉笑眯眯的。
“其實,差點兒失敗的不是他,卻是我呢,我是真的犯困了,我去休息休息,沒有什麼事情,就莫要來找我。”薛落雁是真的困了。
她進入偏殿,在暖閣里,在那裊裊的煙霧中,落雁倒頭就睡,不予會兒就睡著了,庭院外,是開到荼蘼的花兒,那樣紅,紅的似乎要燃燒起來了。
有微風吹進來,將那花兒的鹹味就吹送到了薛落雁的鼻孔里,落雁就連夢境都是柔柔的,是快樂的。此刻,落雁已經睡著了,她是真正身心俱疲。
而今日,卻也是欽天監建議的日子,在今日,親欽天監讓劉澈大興土木,去建造什麼通天浮屠,一開始,劉澈也在思忖,究竟這樣荒唐的事情是做還是不做。
但一想到祈福兩個字兒,劉澈好像受到了召喚,得到了詛咒一般的,居然也就順理成章的點了點頭,究竟如何去做,細節究竟如何,凡此種種的一切事情,劉澈不需要落實。
卻全部都交給了丁顯,丁大人忙裏忙外,忙前忙后,對這件事情儼然是非常上心的,大家都看到為了這件事情丁大人忙碌的不可開交。
其實,建造通天浮屠,聽起來已經很荒謬了,高成身體好起來,最近在聽差,今日,在上書房裏,劉澈偶然和高成聊起來這個,高成聽了劉澈的話,不免連連嘆息。
“吾皇,這種事情,怎麼好去做呢?其實,您一心向善,福氣雖然沒有到,但禍事已經遠離了,老奴倒是覺得,與其這樣浪費金銀珠寶,來滿足那欽天監的話,修築什麼通天浮屠,倒不如,不去理睬,將這些銀兩去做點兒利國利民的事情。”
“你說的是,但卻片面了,朕已經下令了,現如今也不好收回成命的,你且莫要說這些了,事情板上釘釘,讓他們去做就好。”劉澈一邊說,一邊揮揮手。
高成卻知道,饒是自己中心內耿耿,但在這件事情上,是不能持有反對意見的,看到劉澈這模樣,自己卻還能怎麼樣呢?
高成只能在心底嘆口氣。
他想,這些事情還是需要去告訴薛落雁。
冷宮裏,換上了乾淨衣裳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薛錦茵,大家都以為,薛錦茵是一定死在了這地牢裏,但運氣好的是,陰差陽錯的,薛錦茵較軟逃離了出來。
那個女孩,幫助薛錦茵偷竊了鑰匙,並且打開了牢門讓薛錦茵離開了,一切都是那樣好的機會,一切完成的順風順水,以至於薛錦茵出來后,連一個人都不知道。
奇怪的是,獄卒們其實也是提心弔膽的,畢竟,薛落雁是什麼人,他們都知道。
然,距離最後一次薛落雁去探監,卻也已經過去三個月,他們都在想,要是薛落雁來了,看到薛錦茵已經離開了,該怎麼樣?
但實際情況是,對薛錦茵那樣上心的薛落雁,卻忽而好像將薛錦茵給拋諸腦後了,完全就沒有過來“看一看”的意思。
此刻,獄卒卻也放心了不少。
“薛錦茵,你,你是薛錦茵。”雲縭幫助薛錦茵穿上了乾淨的衣裳,為薛錦茵用匕首將髒兮兮的頭髮給剪了,現在的薛錦茵,看起來也是清清爽爽的。
但薛錦茵的一張臉上表情,卻呆板了,卻木訥了,整個人看上去,成了一個沒有思想感情的,空洞乏味的模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雲縭遺憾的嘆口氣,旁邊的侍女握着雲縭的手。
“她之前是那樣一個叱吒風雲哥的人,現如今,卻成了這等模樣。”侍女嘆口氣。
“你是薛錦茵,”雲縭上前去,靜靜地攥着薛錦茵的手,暗暗的用力,告訴薛錦茵,她的身份,現在的薛錦茵,對很多事情已經忘記了,甚至於連自己是什麼人,自己究竟為什麼到帝京來,自己又是究竟為什麼要藏頭露尾的事情,一一都忘記了。
且還是忘記了一個一乾二淨。
之前,薛落雁去看薛錦茵,陡然發現,薛錦茵成了這模樣,落雁的心一沉,然薛落雁卻感覺,這樣的薛錦茵未必就不好,正因為薛錦茵成了這模樣,才不會縈懷與之前的事情。
而之前,那些記憶里,薛錦茵的手段是毒辣的,薛錦茵是骯髒的,是做任何事情都不擇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