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窗口有四個人
又過了不知許多久,他們兩人在林中祭奠完之後,回來的路上,她才問出為何他會來這裏,不可能一個王爺走到這裏僅僅是因為他之前的那般輕率的言語。
帝辛未言,只是笑了笑,笑中總隱藏着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然,此時的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於他見面這看似平穩之下,外邊早已如洪水狂風過境,起了陣陣硝煙。
當然,現在她是不明白的,除了問他,她也問過其餘幾人,唯獨只有楚四月告訴她,帝辛是突然遇見他們,跪在地上摟着他們的腿問他們是否見過自己,最後他們實在受不了這種虔誠的打動,就讓他來了。
但這種話,她實在是想像不出來什麼樣的畫面,單說以帝辛這副表面溫和,實則如一根挺拔的樹一樣的人,如何彎下自己金貴的腰桿,就說他跪下抱別人的腿這種事情,只要是想到她就感到恐懼。
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在楚四月,她這個大嫂說這話的時候,出來院子裏聽到的帝辛一臉淡然溫和的看着她們,等楚四月說完他還不忘誇別人一番,“真是要多謝四月姑娘心底不忍,不然我這輩子難以和繾綣再見了。”
楚四月也一派淡然的點了點頭,“知道就好,在這裏也是需要自己動手的。”
抱着柴火的望及走過他們身旁,聽到他們的話,明顯走慢了,彷彿在聽他們講話。
溫繾綣看着他,“望及,你要留下來一起聊天嗎?”
望及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去給你煎藥。”
煎藥?溫繾綣一臉不解,很快一個場景劃過了她的腦海。
笑着道,“不必如此,你來這裏休息,我自己去煎藥吧。”
旁邊的帝辛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顎,有些危險的看了一眼她,笑着道,“怎麼,對他感興趣?”
雙手握住他手腕的溫繾綣一種無語,吐字不清晰的說道,“胡胡胡…胡朔。”
難道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嗎?
免得傷及無辜的望及趁着他們說話便直接跑着離開了。
楚四月搖了搖頭,也直接離開了。
鬆開手的帝辛,將她納入寬大的衣袍之中,低沉道,“聽說你,此間樂,不似君啊。”
“那是什麼東西?”溫繾綣抬眸,佯裝不知。
“你說呢。”
“不知道。”
“……”對方輕蹙了一下眉心,妖孽的臉上彷彿每一個角落都在訴說著他有些不高興,沉默下來彷彿是在生悶氣,在她想要推開他時,他才輕柔低沉道,“你當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
退了一半的溫繾綣,突然.僵.硬.的停一下舉動,怎麼回事,有一股危險的感覺從腳底湧上全身啊。
看了看帝辛溫繾綣垂下眸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可不可以不要打頭,下手輕一點。”
看對方那個樣子,其實是想打她的吧。
瞅着她縮着脖頸,想蹲下去卻被他抱住無法掙脫的樣子,可憐兮兮的話頓時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抬起一隻手將她的臉固定,讓她看着自己,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帝辛緩緩的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后,將她拉入懷中,上方傳來了低沉磁性的聲音,“你看到了那個東西吧。”
舒麻的感覺一下子湧上了她的全身,低沉的聲音彷彿是一首樂曲一般傳入了她的耳中,爆紅的臉頰,不規律的心跳聲,聞着他身上的氣息,讓溫繾綣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彷彿浮在水面將頭伸入水底的天鵝一樣。
她也沒有忘記剛才帝辛在說的話,“恩。”
想起關於那件事,彷彿如一盆涼水,又如站在寒川一樣,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呵…”他低低的輕笑,不夾雜一絲其他的雜質,彷彿就是一個壓抑多年心底秘密被人知曉后的心底舒適感,“知道了沒有什麼感想?”
“不敢想,一個人存活了兩世,見證過大陸格局的變化,那是怎樣的辛苦。”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已經準備好全部告訴你。”
“說了又能怎樣,唯一存在真實的不是只有現在的世界嗎?你看你這兩世,或不如說是三世,那陪我現代的日子要折算,也算一世了,你心底真正的怕是沒有放下過吧。”
帝辛緩緩鬆開她,拉着她朝她做過睡覺的桌子走去,自然的坐下,衣袍垂在地上,輕輕的將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之中,彷彿一件珍寶,慵懶的氣息和恍惚的眼神,卻讓他揶揄的打趣着她,“我原本以為你會像旁人一樣好奇。”
溫繾綣反手握住他,夕陽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度上了一層光暈,她輕笑道,“我自然也是如旁人一樣,但我看過了那本東西,我想應該與你所說應該差不多,便不再開口問你的傷心事了。”
接着她又道,“我曾時時都感覺到,你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孤寂之感,卻又伴隨着一些滄桑,很快我想要追尋去找尋為什麼的時候,你身上關於這些的,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我想應該就是你所經歷的東西吧。”
聽到她這番話,帝辛妖孽的臉上一怔,隨即將她一下子拉.入.了自己懷中,緊緊的抱着她,將自己的臉埋.入.她的脖頸之中。
很快,她便感覺有水滴順着她的脖頸滑向了她鎖骨的位置,在她伸出手想安慰他的時候,手還未靠近他後腦勺上的墨發時,脖頸處出來了一聲低啞的聲音,伴隨着沉重與壓抑,“繾綣,我愛你啊。”
手緩緩落在他的髮絲之上,如上好的綢緞一般平鋪在他的衣袍之上,像水流瀑布一樣十分漂亮,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頭,溫繾綣輕柔的答道,“我知道。”
關於那些關於他的記載,曾經始國的隱匿世家,後來一夕之間不知何原因全部消失於世,他們在時,也是如現在始國暗中相助的那個白家一樣,帝家若沒有覆滅,現在的族長應該就是帝辛吧,以他的才能便會讓帝家重新走上頂峰才是。
就在此時,摟着她的帝辛輕嘲的聲音響起,“繾綣,你可知我還有其他的身份。”
一個讓他也覺得反感的身份。
溫繾綣垂眸,“難道不是帝家家主嗎?”
“另一個身份,或許我便是因此而被滅的。”
“那是什麼。”
“哼……”他厭惡的輕哼了一聲,額頭蹭了蹭她的臉,彷彿一個只寵物一樣,有些不情不願的開口,“始國皇族的皇子。”
聽到這裏的溫繾綣一把將他推起來,板正他的臉道,“你在說一遍。”
我的天啊,她聽到了什麼鬼東西。
他有些尷尬的看向旁邊,低沉的聲音明顯小了許多,“我是現在始國皇帝父親的兄弟,最小的一個皇子。”
“也就是說,你和君華其實是長輩關係啊。”
他為難的點了點頭。
溫繾綣愣了片刻,突然笑出聲,“沒想到啊,居然還能夠揀回一個皇子,撬棺材板都能夠撬皇子的,牛.逼。”
不過很快她便斂起了笑意,想起面前這個人,那年輕的一世,或許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間便已經死去,瞬間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帝辛伸手,修長微涼的手掌覆蓋在她的頭頂,“雖然上一世早逝,放在以前我可能會不甘心,但現在不同,我居然有些感謝以前有過那麼一段,又感謝能夠重來一次重新遇見你,而且你不必為我感懷,死之後的我並未和普通人一樣,而是以靈魂的狀態活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了年月。”
他說完,眼中充滿了淡然,仿若只是講了一個故事,從開始到結束,可在他回過神時,溫繾綣的臉上滑下了兩滴淚。
“少說那麼輕鬆了,一個人的記性看似記得很短,卻又能夠刻印很長,你之所以會有那些情緒,已經足夠說明你對以前還是沒有放下,既然放不下,那邊儲存在記憶中回憶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狹長而深邃的眸子裏彷彿望不到盡頭,卻又倒影着她的身影,光暈都未曾入過他的眼,完美的輪廓勾勒出了柔和的五官,妖孽精緻白皙的面容怔怔的看着她,如櫻花色一般的唇微微勾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低沉的聲音夾雜着一絲暗啞,輕柔的開口,“已經夠了,現在我所求已經得到了。”
之所以會有那些情緒出現,都是因為記憶嗎?在他自己看來這種說法並不是完全的,在等待着她的歲月中,他心中湧起的那如過去相同的情緒,更多的來自於眼前的人身上吧。
因為怕嚇着她,所以壓抑着許多的東西,又怕傷害着她,所以反反覆復的做些他都不願意的事情,想來想去,真是煩惱啊。
看着眼前白皙清秀的臉,清澈烏黑的眸子彷彿洗滌的瑪瑙一般,朦朧的看着自己哭個不停,鼻子輕抽,讓他心中都跟着心動了起來。
他們都有相似的地方,眼中的情緒曾經都有過,經歷雖然不同,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這就夠了。
擦拭着她的眼淚,灼燙了他的指節,不由的讓他心中有些難過,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身體卻十分誠實的已經吻上她的眼眸,對方輕顫了一下,逐漸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