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再見絕影
左蘭飛出去的同時,緊鎖着君無焰咽喉的藤鞭也鬆開了,得以呼吸新鮮空氣的君無焰兩眼一黑,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氣,倒在了地上,她勉力維持住神智,看見一片黑色的衣角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我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結果耐打就是你的本事是不是?”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她應該是聽過的,君無焰用她那個缺氧的腦子拚命回想着,在哪裏,她什麼時候聽過?
有一個人扶起了她,調整好她的姿勢讓她能仰躺在地上,避免壓住胸腔和腹部,讓她更難受。
“絕影……”君無焰喃喃着,她的眼前還是模糊的,但是她看得出來那個人是戴了面具,她的狹小的交際圈中,帶面具的也只有才認識的絕影。
“你哥跟我說你是絕對不會安分的,嚇得我只能把做到一半的任務給放棄了,你說你要怎麼賠我呢?”絕影嘆氣,抱怨着,似乎很是惋惜他逝去的任務金,但是給君無焰拂去嘴角血痕的手卻很溫柔。
君無焰很想回他一句:怪我咯,但是想想好像的確是怪她,畢竟絕影囑咐過她讓她先不要輕舉妄動,但是她沒有聽,逕自地展開了行動。
“好了,不說這些,”絕影回頭冷眼看着左蘭掙扎着站直,一臉驚懼地看着他,手中黑影纏繞,漸漸凝聚成一柄碩大的鐮刀,“你想殺了她是嗎?我幫你。”
絕影一步步地緩緩向左蘭走近,猶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死神,前來收割她的性命,每走一步,便讓左蘭心口一顫,鋪天蓋地的壓力讓她只能癱軟在地上瑟瑟發抖。
“不……”左蘭搖着頭,臉上每日都精心準備的妝容被破壞殆盡,她嘶聲力竭地喊着:“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對於絕影來說,沒有不可能。”絕影冷淡地說,刀尖抵住了左蘭的咽喉,再進一寸,左蘭就要身首分離。
等一下,君無焰用顫抖的手臂支撐着自己坐了起來,她要阻止絕影,因為左蘭不能死,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左蘭。
“請等一下!”
絕影抬眸,一個略顯狼狽的身影急匆匆地在往這邊趕來,手上提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君無焰長呼一口氣——終於來了嗎,不枉費她在這裏一直拖着左蘭讓她沒法離開所受的傷。
回過頭看了君無焰一眼,不耐煩的輕哼一聲,絕影收回了刀,左蘭還來不及鬆一口氣,數道黑影纏上她的手腳,把她的手腳都束縛住,讓她動彈不得。
石毅有警戒地看了絕影一眼,然而絕影根本不看他,高傲而目中無人地與他擦肩而過,走到了君無焰身邊站定,用冷淡的語氣命令着:“十分鐘,然後我要帶無焰走。”
石毅恭敬地回答:“是,大人。”
也許是看到逼命的人遠離了,左蘭彷彿看見了希望,立即扭動着身體,示意石毅趕緊將她鬆開。
石毅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低頭看着她,眼神三分悲涼三分失望三分憤怒還有一分殺意,左蘭被那份殺意震懾住,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阿蘭,這個人,你認識嗎?”石毅抬手,將他提過來的那個人直接的扔到了左蘭面前,並控制了角度,刻意讓那個人正面對上了左蘭的眼。
左蘭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心下就是一跳,但是她絕對不能承認不認識這個人,因為……“這不是石頭嗎?”她故作疑惑,“你們在哪找到的他。”
聽到她的聲音,石頭睜開了閉着的眼睛,眼底閃爍着希望。
“你的私人果園。”石毅看着她,“你不打算解釋些什麼嗎?”
左蘭茫然:“解釋什麼?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他會在我的果園裏啊。”
石頭眼中的希望在一瞬間破滅,剩下一片徹底的灰敗,原本他將所有最後的指望放在了左蘭身上,希望左蘭能救他,結果被背叛,他此刻已是心灰意冷,石頭閉眼,再睜眼時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不是這樣的,”他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明明是蘭小姐您讓我藏在那的啊!您還說等事情過去就會送我去別的城鎮的嗎?”
左蘭厲聲反駁呵斥:“住口,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絕影不耐煩地打斷他們:“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聽你們的廢話。”一抹黑影迅速地堵住了左蘭的嘴,讓她不能言語,然後他指了指石頭:“你來說。”
“是……”石頭咽了咽唾沫,開始講述事情的始末,“那一天蘭小姐找到我,她告訴我,說,夫人不配為石家的女主人,因為無淵少爺,是當初夫人和別人所生的孩子,只因那位生死不明所以才把孩子託付於她。”
石毅皺眉,絕影不為所動,君無焰倒吸一口涼氣,雙目圓瞪,舉步上前厲聲斥罵:“說謊!姑姑不是那樣的人,我父親也不是!”
絕影按住她的肩膀,輕拍她的背:“冷靜點,聽下去。”
“我……我一開始也不信的!”石頭急急地申辯,隨機嗓音又低了下去,“但是,蘭小姐說,她已將事情告訴了家主,家主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
反應?石毅的反應,莫非是指他半年不曾歸家的行為?君無焰眸光緩緩地轉向石毅,輕聲問道:“你信了?”如果他是真的信了這種狗屁不通的謊言,那她由衷地為姑姑感到悲哀,因為她愛的人壓根就不愛她,連一絲絲的信任都不願給她。
“不……”石毅閉上了眼,以手掩面,這個他一直不願說出的原因到底是要瞞不住了,他嘶啞地說著:“她跟我說的是,芽芽並不是因為愛我才答應嫁給我,她嫁給我,只是想忘記某個人。”
最關鍵並且最致命的是,“芽芽,並沒有否認。”因為當初說好了,夫妻之間不可以有隱瞞,但是石毅卻是多麼希望,她在那一刻能夠說說謊。
君無焰沉默了,石毅與姑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石毅從小就想娶姑姑為妻,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在石家,還常常是婦人用來教訓自家男人的典型,也是鎮上流傳一時的佳話。但是這個佳話,只有一個人在演着獨角戲,另一個人不過是在冷眼旁觀。
石毅自然是覺得委屈的,但是也僅僅只是委屈罷了,畢竟這麼多年夫妻攜手過來了,妻子對他如何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冷戰歸冷戰,石毅也從沒想過要分開,卻不想被人鑽了空子,以至於自己後悔莫及。
絕影忍不住擊掌讚歎:“好一出攻心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倒算個人才。”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只怕一切的事情都照着她預設的那樣發展了。
“蘭小姐說,即使主母對不起家主,但是兩人之間到底是幾十年的情分,如果家主心軟了原諒主母,那石家就成了整個鎮上的笑柄,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重歸舊好。”於是石頭在左蘭的指點下把所有的信都給藏了起來,擴大了兩人之間的嫌隙。
左蘭抓住了人的心理弱點挑起了石毅夫妻之間的冷戰,又誤導石頭,讓他以為兩人之間的冷戰是因為主母的不忠,而忠於石毅的他自然要為主子解決這個問題,於是他被左蘭輕而易舉地牽着鼻子走。
換個人來做這些事都是肯定沒法達成這樣的效果的,左蘭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她的身份,因為左家和石家的交情以及她和石毅夫妻之間的私交,誰能想到,這位青梅竹馬的好閨蜜實際上一直在暗中籌謀着一件如此可怕的事呢。現在想來,只怕鄰鎮的生意的意外以及之後一直棘手讓他不得不留在鄰鎮處理的事都是左蘭策劃搞的鬼。
“阿蘭,我不明白,為什麼?”即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石毅還是不解左蘭這般做的理由,“芽芽從來都待你如親姐妹般。”
左蘭掙扎着彷彿是想說些什麼,絕影料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是翻不出什麼花浪的,便鬆開了一直堵着左蘭嘴的黑影。
一鬆開,左蘭便放聲狂笑起來:“親姐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親姐妹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渾身在抽搐,好半響才慢慢的停止了笑,抬起頭帶着恨意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早就恨不得她去死了,她當初既然走了,又為何要回來?既然回來了……又為何要嫁你?”
君無焰聽明白了,這不過是個很俗套的故事,三個人一起長大,兩個結為連理,終究要多出一個人,有些人選擇退出,而有些人則選擇了插足。而她的姑姑,聽其說法曾喜歡過她的父親,君無焰想起了她的姑姑日記的第一句話:嫁給那個人,是我生命翻開新一頁的證明,所以我將之前的日子全部焚毀。
她想,她的姑姑不論是因為什麼理由嫁了石毅,但是肯定是想與他好好過日子的,但是在左蘭看來,她的姑姑心裏明明裝了別人卻嫁了石毅,罪無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