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白姜之死斷崖長雪
夏浦玉猛然被激怒,渾身的力道瞬間被全部激通,他搖曳着鬼火的雙眸只緊緊的瞪着白姜。
白姜接過寒鐵劍,往前走了兩步:“這便是代價。江湖……”
“已經不需要用江岸二字做子名的人了。”
夏浦玉握了握手,悶聲喊道:“那我就叫你看看,夏家,是不是應該需要!”
四下里的人們皆開始刀戈相見,彼閻洞此次來的人馬甚是多,但就嘯梅山莊這些以一敵十的人物來講,只要是彼閻洞之人,便不可逃開掌心。
與此同時,則袖就帶着江岸冬,和舒雨女退出了對陣地,往嘯梅山莊撤去。
他要把江岸冬放在嘯梅山莊,叫舒雨女給她醫治,然後自己再和一批人,攻去彼閻洞的後院,尋墨鏘鏘。
夏浦玉舉起德景棍,白姜舉起寒鐵劍,一個劈手,兩者兵器緊緊的啃蝕在一起。
緊接着,二人又因為內力衝擊而被彈開。白姜萬萬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真氣竟然遊走全身力道,且從掌里之中與德景棍渾然一體,猶如一個天生的德景棍之主一般。
看來是低估了他。
夏浦玉攥緊德景棍,再次沖了過去。
白姜見勢立刻閃開。就見德景棍當頭呵來,就舉起劍來擋。緊接着橫劍一掃,一個轉身,德景棍劈空在地上,砸了一道極深的痕迹。
夏浦玉未止。抄起棍又朝白姜橫掃而去。
白姜也是不簡單的。雖然夏浦玉看起來佔上風,但白姜卻一直在觀察夏浦玉的出招特點,企圖找出漏洞,一招斃命。
夏浦玉豈能給他這個機會,攻勢一直不停。但寒鐵劍鋒利,他一直朝白姜砍去,白姜一直用劍刃接招,他有些怕德景棍吃招,也怕與德景棍相連的自己吃招。
想到這,他又一次舉起德景棍,繞身一掃,棍身從身後鑽來,突然攻去白姜的下肢。這招便是釣月僧的招數了。白姜也沒有想到,夏浦玉會突然改變招式。方才是蠻力橫掃,如今又以內力裹在棍頭,以快取巧,難以捉摸。
白姜便不再坐以待斃,舉起劍,擋在德景棍下,一個彎轉劍柄,將德景棍繞到了上面,一個轉身,就朝德景棍劈來。
夏浦玉未想到會被如此破招,就見招數已經從刃處出來,他退後幾步后,就見氣刃所在之處荒草蕩漾,氣流瑟瑟。頓然知道不妙。
然而為時已晚,氣刃已經沖在了他身上,瞬間將他的衣服割破,傷口外綻,鮮血直流。
他看了一眼傷口,抬頭看向白姜。
果然不簡單。寒鐵劍的刃,竟是這麼用的。
接着,白姜又舉起寒鐵劍沖了過來。夏浦玉下意識伸手擋劍,卻正中白姜的心意,他舉劍繞身一轉,另一隻手瞬間運氣八成,在寒鐵劍被送出去之際,將掌力從劍推進劍身,一股強大的劍氣與氣力將寒鐵劍之間懸空着對準夏浦玉。
夏浦玉心中一震,便知不妙。立刻抬手擋住。這一招如若吃下去,恐怕是不好咽的傢伙。
然而這一掌卻是十足。雖然白姜只用了八成功力,但再加上寒鐵劍本身的能力,已經不是平人可擋的了。很清楚,白姜看不明白夏浦玉的招式,又似夏家棍法,又似夏家劍法,又像柳氏劍法,還像釣月僧的招數。
而這套心法,除了有夏家的之外,竟還有一套特有的純凈又奇怪的力路在他身體裏遊走,並且兩者好不衝突。
他不能長時間糾纏,便打算以這兩招攻破夏浦玉。
夏浦玉最終沒有擋住,重重的被打倒在地。
眾人立刻齊刷刷的看向他。就見他猛然一口鮮血湧出口腔,雙目遊離,面孔蒼白。
“小子,該結束了。”白姜冷冷一笑,看着夏浦玉的殘弱之軀。
夏浦玉咳了口血,震的五臟六腑都要碎,肋骨都要散架一樣。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擦了嘴邊的血,看向白姜:“為什麼要結束?”
白姜冷冷一笑:“你快要死了。”
夏浦玉聽了這話,也是冷冷一笑。
“你笑什麼?”
“聽說你還很聰明呢,老前輩。”夏浦玉捂着劇痛的胸口,扯着嘶啞的喉嚨。
“什麼意思?”白姜不由得覺着好笑。
“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夏浦玉拄着德景棍,踉踉蹌蹌的半站起來,又扶着德景棍,勉強支起身子。
“怎麼不知道守着你的後院?”夏浦玉看向周圍星星點點的彼閻洞子弟,還有血污滿衣,目光蒼涼的忠仕們。
白姜低低眼睛,又抬起頭:“我要的是你死,他們的死活,我又怎麼管?”
“那白日前輩的呢?”夏浦玉休息得當,揉了揉心口,那裏仍然如同散架的魚骨一樣零散,但痛感已經有一絲緩和。
“……”白姜的臉色猛然黯淡,似是怒火中燒一樣的他,周身突然燃起氣焰。
夏浦玉理了理額帶,又道:“難不成,她的死活,也與你沒什麼關係嗎?”夏浦玉語氣里的嗤鼻,叫白姜內心一揪。
“臭小子活的不耐煩了!”白姜怒聲一吼。
鬼見憐忿忿的一跺腳:“這小子瘋了嗎?!”
高不落走過來,輕言道:“別急啊,他那是故意吃招,看透了白姜的招數,他也好學學啊。”
“浦玉可不像白姜,觀察人招數,用只守不攻這樣的爛招數。”
夏浦玉站直身子,不管身上的傷口,正言:“那就看看如何不耐煩。”
他沉下心來,運足渾身之氣,聚于丹田,又均分各身,沉寧吸氣,化身為影。
他是萬物,他是夏浦玉。
此刻,他腳步似似風,腳底如雲,雲中遠鶴步似是仙人駕到,他一個騰越,飛起就給白姜一佯招。白姜正接招,就見夏浦玉的身影往他身後去了。
等到白姜轉身,就見夏浦玉已經橫劈來一棍刃,氣刃驚動了周邊荒草,氣流滾滾,白姜的擋招根本未起作用,直接吃了這一招,衣服上瞬間就被割裂出了口子。
他看着自己的傷口,驚愕道:“這不可能!”
還未反應,夏浦玉已經運氣一掌,直抵德景棍。氣力漣漪通過德景棍,衝出棍頭,金黃的流蘇被氣風吹的輕飄飄的飛起,接着,這帶着夏葛兩家幾百冤魂的力量,狠狠的落在白姜身上。
“可是彼閻洞滅的夏葛兩家?”
“是。”
“那哥哥為什麼還要在世間找夏家遺仕?”
“斬草除根。”
“可他們是忠義!”
“他們也是禍害!”白姜盯着白日的眼睛。
“那哥哥是什麼?”
“哥哥……我是為了你好,為了彼閻洞。”
“為了我好,哥哥哪裏為了我好。為了我好,怎麼會對我下死手,為了我好,怎麼會利用我……”
“你不是我哥哥,你是白姜。”白日說完這句話,便受了白姜那一掌。
白姜僵硬的站在原地,還不能相信,自己已經五臟俱焚,肝腸寸斷。
“這是劍,棍為什麼?……”
“劍,在好人手裏,亦是棍,棍,在惡人手裏,亦是劍。”夏浦玉看着白姜。
“你還記得白日是怎麼死的嗎?”
白姜瞪着眼睛,腳下一軟,仰面倒下。
他的軀體盪起周身的荒草,波浪層層疊疊的在兩尺外消逝。地上盪起一層薄薄的塵土,白色的衣衫似天上的雲,百里斷崖的雪。
他當然記得。
白紙燈籠燒成火焰,雪一片一片的落下,那是他做過最後悔的事。
他怎麼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