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走鏢

“現在大門都被堵死了，你們想要出去可不容易。”旁邊的棋判插嘴道。

“那可怎麼辦？”

“不如再等等，等他們新鮮勁兒過去了，自然就散了。”

小蝶抱着沉甸甸的銀子，本來還美滋滋的想有了這些錢他們二人就能分房而眠了。但是現在看眼前這狀況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

“老先生，請問西北大漠如何走？”庄見那棋判是個上了年紀的人，慈眉善目，說話也十分和藹，抬頭問他。

“你們要去那裏啊，從長安到玉關可要走三個月嘞。邊關人煙稀少，環境險惡，還聽說惡盜極多，為何要去那裏呢？”

“小兄弟，老先生從來沒有去過大漠，你與我再戰一局，若你還能勝我，我便告訴你一個去大漠最快的法子。”剛剛還緊緊抿着嘴的宋康此時發話了。

“好。”

“這一局為私局，吳先生先出去吧。”宋康吩咐道。棋判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房內只剩下了此三人。

夜已深了，小蝶聽房外的聲音漸歇，想必那些看熱鬧的人都散了。房內安靜得連二人呼吸之聲都聽得見，燭台上昏黃的燈火在小蝶眼前跳舞，二人下棋，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不知不覺間，她竟支着頭睡著了。

再醒來時，二人居然還在下棋，她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局了。不過宋康面色依舊凝重，眉頭皺得就像一個扭不開的結，再不似之前與小蝶對弈時的氣定神閑，他拿着一枚黑棋，懸在半空之中，看樣子是落在了下風。庄則還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不過眼下卻有些疲態，奔波勞累了一天，晚上都沒有能睡個好覺。

“怎麼還沒有下完？”小蝶揉了揉眼睛，她實在是想躺在床上睡個安穩的覺了。

“你先回去吧。”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宋康終於丟下手中的棋子喃喃自語，沉默片刻后，他又笑道：“我宋康五歲學棋，到如今已有四十年，今天居然輸給了一個……一個……哈哈哈哈，不不不，你是天才，一個真正的天才，你收我為徒如何？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宋康似乎有些魔怔，小蝶不禁感到害怕，偷偷靠庄近了幾分。

“宋掌柜，其實這圍棋並沒有什麼高深之處，此中玄機只在於一個‘破’字。天要亮了，我們二人告辭了。”庄說罷，便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把小蝶也扶起來，小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把裝着銀兩的袋子抱得更緊了一些，這錢賺得可不容易了。

蠟燭都已燃盡，房內一片漆黑，宋康一人依舊坐在棋桌面前，支着下巴，眼中儘是迷茫，只喃喃道：“破，破，破……”到底什麼才算是破？他三十歲便打敗了當時天下第一的國手，一夜之間，他的盛名傳遍了整個長安，風光無兩，二十年來，他未嘗敗績，而如今呢？他只能閉着眼睛，仰天長嘆一口氣。

“庄，你真的是進棋館才學會的圍棋嗎？實在是太厲害了。”小蝶與庄並肩走在街上，初出客棧時，大街上還熱鬧非凡，而現在丑時四更，正是夜最深的時候，只偶爾會有幾聲犬吠從幽深的巷子裏傳來。

“不說這個了。宋掌柜說明天會安排鏢局裏的人與我們見面，他們專走大漠一線，已有十幾年，我們跟他們同行，也可省去很多麻煩。”

“鏢局是什麼？”小蝶一臉疑惑。

“花錢買平安吧。”

二人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回了客棧，這個時候街上所有的商鋪都關緊了門，小蝶已經打算在客棧門前睡上一宿了，卻沒想到客棧竟還開着門，裏面雖是燈火暗淡，卻還有個守夜的夥計。

小蝶交了銀子給庄再開了一間廂房。那夥計好奇的問道：“您二位今天不是去了東運棋館嗎？難道你們就是……”夥計大膽猜想他們就是在今夜聲名響徹長安的一男一女。

小蝶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庄告訴過她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他們兩個。

夥計一想也是，若真的是他們，還用住在這裏，想必是巧合了。

小蝶幾乎是跑進房間，關上門就抱着被子睡下了。她用臉蹭了蹭柔軟的被子，腦子裏突然又浮現出了靈巫大人的臉，不過她迷迷糊糊，已經想不起自己身處何處，身旁何人了。

次日午時，小蝶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在溫暖明亮的日光中醒來。

“小蝶。”庄坐在一樓大堂的一處，見小蝶下樓了，便喊她過來。

小蝶看到庄對面還坐着一人，看起來皮膚黝黑，人高馬大，肌肉發達，裸露着的手臂上還紋滿了青龍紋身，眉頭上還有幾處小小的疤痕。她走到庄的身邊才反應過來，他就是庄昨天說的鏢局裏的人。

“你們把銀子交了，再等兩個人，後日便可啟程。”那人看似彪悍，說起話來卻是和聲細氣，看起來十分好相處。

“小蝶，這是鏢局裏的安彪先生，我們與他們共兩個月的腳程前去大漠如何？”小蝶沒想到庄竟然會問自己的意見。

“小姑娘，這是我們鏢局獨門繪製的線路圖，你看看。”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張折了四折的羊皮紙，攤開在桌上。“這裏是長安，這裏就是大漠的終點玉關，不過我們走鏢只到蕭門，去玉關，你們自己還要走，快則半月，慢則一月，如何？”

“為什麼不能送到玉關呢？”

“小姑娘是不知道蕭門到玉關一線之險惡，也只有入伍的新軍才敢走那條線，如果你們幸運跟上了軍隊，平安到達玉關的幾率就很大。”

“庄呢？”

“我看可行。”

“那便如此吧。”小蝶交了定金，安彪留下了後日相約的地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