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幻境
那是什麼？
在綿延無盡的黑暗之中，在飛速的下墜之中，庄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道奇異的光彩。天空中電閃雷鳴，像是噩夢在咆哮，而這光彩卻十分溫暖，他伸出一隻手，彷彿受到了某種感召。
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荒漠之中，而小蝶還在自己身邊，身子被黃沙埋了大半，他撥去小蝶臉上的沙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但當他看到她紅潤的嘴唇時，心中一動，忙伸手探她的鼻息，還有呼吸！
他喊了兩聲她的名字，只見她轉了轉眼珠，隨後睜開了眼睛。
“庄。”小蝶第一眼便看見了他略帶喜色的臉。“我……還活着嗎？”
庄立刻點了點頭，將她扶起來。
“我的背後好像中了一刀，”小蝶說著用手摸了摸後背，卻並沒有想像中的傷口。“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裏是哪兒？”
“你聽我說。”庄見她心神混亂，便將他的猜測一一說與她聽：“你見到的那個女人應該不是你的娘親，而是一個殺手。”
“我聽到她說是靈巫大人指使她殺我的。”小蝶抬頭看着庄，好像希望他否定這個想法。
“我倒認為可能是青靈木指使的，你想想，是他找你說此事，千叮嚀萬囑咐叫你不要將此事泄露出去。若是靈巫，他大可不必費這般功夫，直接殺了你便是。顯然是青靈木忌憚靈巫，才用計將你騙出來誘殺。”庄分析得頭頭是道，他的眼睛好像能看破一切。
“原來是這樣，可是靈木長老為什麼要殺我？”
“這我也不清楚。”
“你是怎麼被發現的？”
“是之前來溶洞的二人。可能你在祭典前來的那次被他們看見了，他們早設下了埋伏等我。我也掉以輕心了。”
“對不起。”小蝶頗為自責。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推測這裏是一處空間墟洞，在剛才你的確是死了，但是在這裏，你復活了。”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頗為冷靜。而小蝶就聽得一頭霧水。
庄正要開口解釋時，眼前卻清晰了起來，風停了，沙落了，天空恢復了它本來的面目。在不遠的一處沙丘之上，一隻無比巨大的似魚非魚的怪物在緩緩的移動，它通體藍色，盈着淡淡的光澤，它的陰影綿延覆蓋了數個沙丘，卻能漂浮在半空之中，它緩緩游移到二人頭頂之上，白天變成了黑夜，一刻鐘的功夫才又恢復了光明。
小蝶驚訝得合不攏嘴。
“是鯤。”庄看那怪物向遠處移動，語氣平淡。
“鯤？”
“我也叫它真實之心。”庄蹲下，注視着小蝶，問道：“我曾經答應過你，等我出來便告訴你我的身份，現在你還想知道嗎？”
小蝶點了點頭。庄真的不像尋常人，她心裏想。
“十年前，真實的世界瀕臨滅絕，青原一族使用禁咒犧牲無數族人獻祭幻境之卷，打開了捲軸里的幻境世界，就是你們現在所處的世界。而我就是捲軸之魂，他們使用禁咒強行打開捲軸，我被封印在裏面整整十年。到如今，禁咒的力量削弱了不少，我才得以脫身。幻境似乎也快支撐不住了，這個虛無縹緲的世界，不多久就會徹底消失。”
小蝶大為震驚，她不敢相信，但是這一切從庄的嘴裏說出來，又是如此的真實。
“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真實之心，只要將它封印進捲軸里，就能打開捲軸二層境，就是真實之境，幻境不久就會徹底崩塌，如果想要拯救人類，就只有打開真實之境。我們現在所處的應該是一處空間墟洞，是幻景，鯤應該就在對應的一層境空間裏。”
“這裏像《木蘭傳》裏寫的場景，黃沙漫天……”小蝶皺着眉頭想了想，“你是說，鯤在西北大漠？”
“是的。”
“幻境一直以來都好好的，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要崩塌呢？”
“應該是英靈柱出現了問題。”
“英靈柱？”
“英靈柱是支撐幻境穩定的力量，我感知到的現在有六十八根，英靈柱的主人也就是英靈，都是意志力量十分強大的先人，從死亡海底而來。你說的木蘭就是其中一個。英靈柱雖然能支撐幻境的穩定，但是這些英靈是會死的，如果少了一兩個，就會引發災難。”
“你說的是真的嗎？”雖然說出了這句話，但是小蝶早已相信了庄的話。
庄將置於胸前的捲軸拿出來。
這就是幻境之卷？自己居然還拿它當墊子寫過信，小蝶心想。
庄咬破自己的食指，按在捲軸上，還沒等小蝶說話，一道溫暖的光像太陽一樣從捲軸里升起來，刺得小蝶睜不開眼睛，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坐在一塊河灘地上，手掌下是潮濕的泥沙。庄已經收起了捲軸，打量着眼前的場景。
他從黑袍子底下伸出一根手指，一隻小雲雀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笑了笑，模樣就像跟這隻小雲雀說話。小蝶正要坐起來看時，他手指一抬，小雲雀就飛走了。
“我叫它幫我找走出這片山谷的路。”庄看出了小蝶心中的疑惑。
“我們好像是在崖底下啊。”小蝶仰頭，天空只有一線。
“我背着你迷失了方向，跑到了崖邊，那些人追上來我無路可走，你死了，我就抱着你跳下來了。出了這山谷你有何打算？”庄輕描淡寫的說。天空早已放晴了，只有濕潤的泥土證明這裏曾經有過一場狂風暴雨。
“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回青魚，說出自己死亡的真相，青木長老會怎麼樣呢？靈巫大人又會怎麼樣呢？自己又會怎麼樣呢？“庄，帶我走吧。”小蝶不敢相信從自己嘴裏說出了這麼大膽的想法，可她的心的確是這麼想的，她似乎已經無路可退了，只要庄願意接受她……
“你能進入墟洞也表示幻境之卷接受了你。不過，如果你要跟我走，你就要答應我，不能回頭。”
小蝶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她表情堅定的點了點頭，決不回頭，就讓他們以為自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