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習以為常
街邊的酒樓中熱鬧非凡，多數都是些正直壯年的男子，幾人圍着一張桌子，一壺酒擺在桌上，恣意暢談着。
我和程凝墨干坐在一旁的桌邊，始終一言不發。
說是吃飯，這氣氛簡直比對峙還詭異。
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眼前的茶壺，清茗的香氣在這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兩位客官，不知可以點菜了沒？兩位這麼佔着位置，外面有幾位客人可等急了啊。”小二勉強保持着笑意，語氣中儘是不耐煩，“這鎮子上的有錢人才能來我們家，你們花不起錢是小事，要是讓一些有身份的人等急了，我們可不敢保證——”
“不就是要錢么。”
他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隨手一扔：“夠了？”
店小二見着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一時也顧不上剛才說了什麼，當下就換上一副極盡諂媚的表情：“二位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小的。”
“有，滾遠點。”
我們二人異口同聲。
他聞言便帶着那副諂媚的笑容離開，但一轉身卻輕聲嘀咕道：“真是吃力不討好，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了。”
我索性直接忽視，轉而看向程凝墨：“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某些人不是說要把我賣了么？說什麼也得做點什麼吧。”他依舊輕描淡寫，溫熱的茶水上飄着裊裊白霧，顯得尤為清閑。
這話說的，能不能有點誠意。
我拿起面前的茶壺，看着嫩黃色的茶水倒入茶杯，越發覺得不對味。
一錠銀子換一刻清閑？
說好的是來吃飯的呢！
“哐——”
酒樓的木門猛地被人踹開，我手中地茶杯隨之一晃，清茗隨之灑了一地。
這……
半刻清閑都沒換回來好么！
剛才踹門的那名男子雙手環扣，居高臨下地站在門邊：“不想死的就給我滾開！”
原本喧鬧的酒樓頓時變得安靜，相談甚歡的眾人紛紛頓住話音，轉身看向來人。
來人也是個正直壯年的男子，相貌也說不上有多兇狠。只是身上落了幾分戾氣，渾身便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印象。
“走不走！”
眾人自認倒霉地嘆了口氣，似是早就習慣一般，掏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各自散了。
——這畫面怎麼這麼像那些江湖中人互相比試？不過眾人也不會露出一副早已習慣了的表情。
還有，不帶誤傷的好么！
我被猛地一撞，置於懷中的布袋順勢掉出原本包在其中的翠玉碎片再次散落一地。
“啊……”
藍芷憶的玉佩還真是多災多難，這下子還補得過來么……
“喲？還挺有錢的么。可惜全都碎成了渣，不然可值很多錢呢。”那男子一腳踩上碎片，“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看到我還不快躲開！”
我眉角一抽。
我認識你么？你這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什麼情況！
“習慣了，就好。”
程凝墨忽然站起身，側目一瞥：“惹不起惹不起，那我們便先走了。”
“這麼容易就想走？”他一把攔住我倆的去路，“把我當什麼了！空氣？！”
“……”我眉角又是一抽。
走你也不爽，留你也不雙，你想鬧哪樣？！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都一副習以為常自認倒霉的神情，這傢伙估計是三天兩頭就來一次，來得人都習慣了。
“敢不理我？！找打！”
“啪！”
“果然沒腦子。”他抬手接住打來的一拳，“真當我們只有倉皇而逃的份？”
那男子額角上一道道青筋與細密的汗珠，與程凝墨的淡然形成鮮明對比。
“切，有本事把老子打死！”
我不由一陣狂汗，真是……從來沒聽到這麼欠扁的要求。
但程凝墨聞言手便一松，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瞳孔驟縮。
“嗯？松什麼手？你剛才不是還挺得勁兒的么！”
似乎是急於報復，他反手又是一拳，硬生生打在他側臉上。
“你——”
眼見着我要衝上去，他忽然一把攔住我：“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話音一頓，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着他的神情，還是默默閉了嘴。
只不過那男子顯然沒有想放過我們的意思，身上的戾氣更甚，一把抽出我腰間的綾珣，狠狠扔到地上。
“哐當——”
“一把廢鐵，還真當是個寶了。”他輕嗤一聲，“女人，就不要總背着把劍。修什麼仙，還不如給爺我玩玩來得快意。”
“……”
你是真不怕綾珣自己捅死你？
僵持不下，身旁忽然傳來一道男聲：“目的是什麼？直說吧。”
“哦？之前還沒注意，居然還有一個小鬼縮在角落裏。”
我側目一瞥，一旁的木凳上果真坐着個孩子般模樣的人。他牽了牽嘴角，輕笑道：“充其量就是個光有一身蠻力的普通人，誰給你們的膽子來這裏挑釁了？”
“你個小鬼還挺囂張？”他額頭上的青筋條條綻開，但還未等他發作，身後便有一男子抓住他的后領。
“你做什麼！”
“別再給我亂惹事了！”那男子低吼一聲，言罷轉而看向我們，微笑道，“抱歉，打擾了幾位的興緻。不過我保證，以後這人再不會出現在你們眼前。”
眼前這男子同樣長得尤為清秀，含笑的雙眸時時顯出他的溫潤。他抓着那男子後退幾步，道：“另外，鄙人姓蘇。如有什麼要我賠償的，儘管來隔壁客棧找我便是。”
待兩人的身形隱去，他才撇了撇嘴角，輕嗤一聲：“嘁，真是什麼人都有。”
“你們兩個沒事吧。”
“沒事。”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俯身撿起綾珣。
綾珣果然是又掉線了，也難怪人說它是廢鐵一把。
我搖了搖頭，收劍回鞘。
“你的劍，是神器吧。”
他忽然道。
見我愕然神情，他禁不住一聲輕笑：“很好奇我看的出來么？”
“沒有啊，綾珣的名號，理應不該是整個修仙界都略知一二的么。”我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轉而偷偷瞥了眼他的反應。
“……”他嘴角一抽，“你知道我是修仙的？”
聽你之前那口氣，猜都不用猜好么！
“你沒事吧？”我轉身看向程凝墨。他一陣默然，雙眸不覺有些失神，半晌才緩緩開口道：“無事，不過是想到了些不該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