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日落霞（下）
“勞煩瑜姑娘了，晚上我們去煥春樓吃飯，就不麻煩各位了。”
“那奴婢退下了，若要添水，叫奴婢即可。”
薛凌南與齊飛二人收拾完畢前往煥春樓，此時煥春樓剛剛開門，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是門口貼了一張告示，蕭瑜病重，今晚不能表演歌舞。來的人雖都有些抱怨，但是樓里別的姑娘也是各有風情，也就各自沉迷在溫柔鄉里了。
接待薛凌南和齊飛的還是蘭姨，將二人領到了先前的桌前，上了熱茶和一些瓜子果仁。
蘭姨突然想起些什麼，笑着問齊飛：“若記得不錯，昨日你可是極其愛吃茶點和飯菜，是否今日還是要上一樣的。”
齊飛有點不好意思：“上什麼都可以。”
“您看着方便就上什麼吧，我們並沒有忌口的菜。”薛凌南倒是沒什麼特別想吃的飯菜。
“綠茶酥和糖醋魚，還有小湯圓一定要來一份，還有要是有餃子，那也可以上。”齊飛還是沒有忍住美食的誘惑。
蘭姨笑着應道：“都有都有，真是個孩子。”
煥春樓裏面的歌舞表演照舊繼續着，只不過換了主舞，是個體型嬌小的姑娘，一顰一笑倒是有幾分蕭瑜的意思。
缺了一個蕭瑜，對於這裏的看客來說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而樓里的姑娘們似乎也沒有任何變化，各司其職。
二人吃飽喝足后，叫蘭姨上來準備付錢。
“蕭瑜公主生病，也沒有影響煥春樓的生意。”薛凌南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輕輕的敲着。
“這天下的嫖客不都一個樣子。“蘭姨苦笑着：”倒是姑娘們有點擔心，沒了公主，煥春樓就沒有主心骨了。“
“有蘭姨在，定能幫公主穩了煥春樓。”
“將軍說笑了，我能幫公主的有限，也就這麼多了。”
薛凌南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這兩日吃飯都多謝蘭姨照顧了。”
“這可使不得，將軍快收回去，公主特意吩咐了，這幾日一定要照顧好二位，就是頓飯，煥春樓還是出得起。”
“蘭姨收着吧，算是我定了這幾日的飯，估計要繼續叨擾了。”
薛凌南執意的將銀子放在了桌上，帶着齊飛回了小院。
第二日，天微微亮，蕭瑜起了個早，沒上一點胭脂水粉，穿一身黑衣，披了一件厚斗篷，便獨自出來了，剛到門口，就看到婉兒一身墨綠色的窄衣口男服練劍。
“姐姐、”婉兒看着素衣的蕭瑜，右臉上的傷沒被遮蓋，格外猙獰。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們姐妹兩倒也是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
“好。”婉兒怕蕭瑜身體受寒，又跑去房間拿了一個手爐塞給了蕭瑜。
大雪后的道路並不是很好走，有的地方已經結冰，婉兒有輕功倒是不怕這些，但是蕭瑜沒有，他小心的攙扶着蕭瑜，一路上慢了很多，二人去的方向是城中的宮殿。
這宮殿曾經派了軍隊看守，不讓旁人進去，而如今，能搬得搬，能砸的砸，如今也沒有人看着了。蕭瑜和婉兒在宮門前站了許久，往日的種種在腦海中回放，竟覺得有些眩暈。沿着往日的道路，便到了之前的住的萬花殿，蕭瑜愛花，可是這下關地處偏遠，能長得花並不多，但皇帝寵她，也是費盡心思，收集不少花在她的宮殿，如今與萬御住的萬花院，也是特地在宮外為她建的，收集奇花異草，這花也是死了一茬，再來一批新的。除了鮮花，與花有關的各種精巧的物件，也是不少，曾經有多奢華，如今又多荒涼。
“婉兒，你可恨我。”
“我不恨姐姐，沒有姐姐，就沒有如今的下關。”
“今兒，你我不說如今，說說過去。”蕭瑜在殿裏的偏房左右敲着，左邊曾經是一紅木軟塌，塌下刻着的是山茶花，雖斑駁了顏色，還是能看出曾經栩栩如生的樣子，“你幫我將那茶花塌給砸了。”
、
“砸了？”婉兒雖是詫異，還是從院子裏面撿了一塊石頭回來，按照蕭瑜的指的方向，砸開了茶花塌，裏面竟然藏着一個匣子。
蕭瑜接過匣子，匣子上面有一個精巧的開關，搗鼓了兩下便開了盒子，從裏面拿出了一隻漂亮的金釵，釵頭是一朵漂亮的紅蓮花，墜着幾顆圓潤的紅寶石。
婉兒認出了那隻釵，那是當年皇上派人專門打造給娘的，娘最愛紅蓮花，總說紅蓮似火，看着就讓人充滿歡喜。
“當日蓮妃與父皇相識之日，紅蓮花開遍整個護城河，就像一條紅色的緞子，讓人移不開眼睛，後來，蓮妃生氣，將這釵扔進了後花園的河裏，我知道，若不是我和母后的存在，他們二人也不會吵架，也是我們對不起你們，便讓人將釵子打撈起來並派人修補，可未曾想再也沒有機會交到蓮妃的手裏。”蕭瑜將釵遞給婉兒：“如今便交於你吧。”
“那為何你會將釵藏於塌中。”婉兒接過釵子，曾幾何時，娘是多愛戴着它啊，後來就和皇上的感情一樣，支離破碎。
“自從你離開宮中，蓮妃怨念父皇，連帶着也不待見我和母后，一直不曾有機會還給她，後來聽說你母親想要一個軟塌，我便託人做了這一個塌，將釵藏於其中，也是能將蓮妃和父皇曾經的感情一同帶回給他們，哪日你母親想通，便可告訴她，拿出便可。”
婉兒握着釵不語。
“婉兒，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相依為命，姐姐又要先行一步，你怨我恨我，那也是應該。”
蕭瑜握着婉兒的手，眼裏含淚，天氣寒冷，臉色凍得沒有血色，右臉猙獰的傷口，讓婉兒驀然心疼。
“姐姐，我不怨你。”婉兒低頭回應，輕輕摸着那釵。
“老天註定讓你一人活下去，那你一定繼續走下去，未來如何誰都不知，不論前方有多難，你都要活着，活着才是希望。”蕭瑜摸了摸婉兒的頭：“下面的路，姐姐幫不了你了，你一個人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