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236章

烈如傾在東城肚獨自飄蕩了好些日子。

烈鴿山莊復起的消息她多少也聽說了,偶爾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只因她這一生,都在別人設的局裏徘徊。不管是一世的父親烈明巒,還是重生之後的父親鳳南旭。

他們都沒有害她的心,但終歸是背後將她推進火坑裏的人。

這段時日,她也一直在做夢,夢裏有和皇甫釋離的種種過往,也有和溫狐罌相濡以沫的畫面。有時候夢回驚醒,總覺得夢裏的種種其實就是一場夢,可那到底不是夢,那是她的過去。

她的睡眠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差勁,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糟糕。往昔她還能練練醉心經,可現在她已經沒有內力,她的身體受到過重創,根本提不起來多少力氣,就算用箭,也射不出原來的功力。就連那日她強行用筷子嚇唬那些胡亂說話的人,都累得她手顫了好些時候,之後她便不敢再強行運功,她的身體實在承受不起這樣的波動。

今晚的月色有些皎潔,烈如傾抬頭看着那輪明月,夢魘褪去,心靈也變得柔和和平靜起來。

她的內力喪失,警覺性也比不上過去,但皇甫釋離一直跟着她,她卻是知道的。

只是她打破,他也不出來打擾。

不過前些日子她倒是碰到了另外一個人。

皇甫無憂,她的孩子,雖然只有八歲,但也已經是一個俊俏的少年。

那日,她女扮男裝地走在路上,他和另外一個長相俊俏的少年迎面走來,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衣袖,說她很像他的母親。

其實她知道,皇甫無憂已經認出了她,她也認出了她的孩子,只是她不願承認,他也不敢說破。

後來還是他旁邊的少年打趣說無憂怎麼可以將一個男子認成母親,無憂這才鬆開了手。

那個說話的少年,叫烈楚,聽聞是烈楚暮和顏若璃的孩子,似乎在三年多前她也碰過一次,只是當時烈楚喊顏若璃叫姐姐。大抵是因為各大家族之間不能通婚,所以顏若璃才隱瞞了烈楚的身份,如今已經沒有家族之說,他們自然也就能在一起了。

那些家族的情況,烈如傾多少也聽說了一點。

封家和丘陵家族被流放,皇甫卓玉念及封飛漫的嬪妃身份,只讓她在封景宮裏永遠禁足,而封飛霜在判決出來之前,顏世拓突然向聖上請命求娶封飛霜,由是封飛霜也免了流放之苦。至於丘陵家族,聽聞丘陵擎被抓入獄前曾計劃逃離,但被丘陵羽親自射殺,之後丘陵羽跪在皇甫卓玉面前磕了幾十個響頭,只希望讓聖上赦免丘陵愔的罪責。皇甫卓玉也沒想過真的狠下心將一群無辜的人流放,且丘陵愔又是元萌萌跪了幾天幾夜懇求赦免之人,如此也尋了個借口赦免了丘陵羽和丘陵愔的罪責。但丘陵羽叩謝隆恩之後,卻舉劍自裁。

這一幕恰巧被丘陵愔看到,丘陵愔當場就哭暈了。之後丘陵愔大病一場,醒來的時候已經忘了過去的一切。為擔心丘陵愔想起往事,元萌萌私自給她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就從了她的姓,取字元愔,自后兩人便以姐妹相稱。

烈如傾曾在街上見過她們二人,元萌萌還是和以前那樣活力四射,拉着元愔四處瞎逛,偶爾撞見一些士兵,紛紛扭頭就逃,但不過幾條街還是被那些侍衛給逮了回去。

這三年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至今烈如傾都還未消化過來。

在外面吹了一會風,烈如傾走回房間躺下。但翻來覆去還是睡不着,索性又坐起來。

她看着窗戶外面微微出神,想了一會,還是開門走出去,“你還想在外面逗留多久?”

只聽見一聲風嘯呼過,之後再也沒了聲音。

烈如傾愣了一下,些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回去睡覺。

聽碾遲庚說,皇甫釋離已經沒了靈異血脈,而那所謂的閻魂宮也經他的要求下盡數解散。

這些消息於烈如傾而言,早就無關大雅。

可碾遲庚又說,那日出現的九尾巴就是皇甫釋離。

皇甫釋離進山谷那日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后在追逐鳳北鳴之時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也是由此催動了靈異血脈的力量,因禍得福地逃過一劫。之後他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獸,暫時擁有無上的力量和功法,但待他恢復人身之時就會大受反噬,成獸時候用了多少功力,至后都會反噬回自己的身體,也由此他才會多次命在旦夕,險些在鬼門關里救不回來了。

碾遲庚告訴她的種種,都不過想勸她放下過去。

可那些過去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終其一生,皇甫釋離根本沒欠過她什麼,反倒是她欠了他們的。

她欠溫狐罌一條性命,更欠皇甫釋離兩世承諾。

如今她知曉得越多,夜間做的夢就越長,且多數是噩夢。

後來的有一天,烈如傾暈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離王府,給她調葯的事決明子和木清瀾。

那日烈明巒和烈楚暮也在,他們想勸她會烈家住一段時間,但被她拒絕了。

不僅如此,她連離王府也不想多待。

烈如傾想回到自己的莊園,這次倒沒人阻攔,直到她走出離王府,皇甫釋離都不曾露面。

不出現也好,兩人見了面,只會更尷尬。

烈如傾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莊園。

那是她在不久前才買來的,用的還是溫狐罌留給他的銀子,她讓人把格局設置得和西峰林一般模樣,經常會拿着一把玉笛在吹,玉笛下面掛着一個紅色的吊墜,是她親自編織的。

她吹的笛聲,聲調里總是帶着些許滄桑和凄涼,有時候停下來摸摸眼角,總能摸到一片濕潤。

庄園裏還種了一棵醉閻黃樹。

只是那棵樹怎麼都長不出葉子,光禿禿的枝幹看起來更是凄慘。

已經是初冬了,醉閻黃林向來喜寒,大抵是長不出一片無心葉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醉閻黃樹發芽了,不久竟真的長出了一片片黃燦燦的葉子。

很久后烈如傾才發現,醉閻黃樹下面被人動了土,有人在醉閻黃樹下埋了一顆焰石。

焰石高溫,卻是醉閻黃樹最喜之物。

她記得以前在冰岐國的醉閻黃林就有一顆焰石,也是世間唯一的一顆。

那個人把它挖到這裏來,真真是廢了不少的心思。

烈如傾默不作聲地將焰石重新埋進土裏,一時竟悶出了不少汗。

想來這個冬天,她不用披衣戴袍也能輕鬆地在外面溜達了。

烈如傾如舊常常站在醉閻黃樹下仰望,還是覺得無心葉給人的感覺實在滄桑,偏偏有和她相似得緊,也由此夜間睡不着的時候,她就爬上醉閻黃樹,邊盪着雙腿,邊吹玉笛。

每每這個時候,屋檐上總會站着一個人。

他深深凝望着她,動也不動。

烈如傾吹完一曲,突然就回了一個頭,霎時和他的視線對上,他陶醉於她吹笛子的模樣而避所不及。

烈如傾對他敞開一笑,“你覺得我吹得如何?”

皇甫釋離深深一笑,“還不錯,就是跑調了。”

烈如傾舉起笛子對他搖了搖,“那你可願教我?”

皇甫釋離沉吟片刻,啟唇微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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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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