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郭成再糾結於器物之魂的事,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尤其還聽到了張天一和寧長生的對話,他沉默了。
在回寧長生家的路上,郭成一言不發,但總的來說還算比較平靜。
寧長生看了一眼,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對張天一緊追不捨。”
後者聽罷,抬頭語氣淡淡地道:“面對不可控的因素要量力而行,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本來他就是個見不得光的黑戶,現在能在全國各地行走自如全靠寧長生在旁邊,但他要是大大咧咧出現在那群‘捕快’面前,就跟找死差不多了。
“那孩子聽厲害的,哪家的呀?”郭成想了想,如是問道。
“你說張天一?”
“他姓張?”
郭成才從寧長生嘴裏聽到張天一的名字,因為最開始兩人在茶館碰面時,只是被介紹成同學和助理,他們彼此並不知曉對方的名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郭成怪異地笑了笑,道:“是有股小道士的感覺。武當山弟子?”
武當派不止存在於武俠小說里,在現實中也是真實存在的。當年創始人張天師將一生絕學傳授給身後弟子,弟子一代代延續下去,一直以來都沒有斷掉傳承,所以後世出現了許多張姓的武當派弟子,也不知是特意延續了祖師爺的姓,還是本來就姓張。
寧長生搖頭道:“雖然姓張,但他是袁家後人。”
“寫了推背圖的袁天罡?”
郭成有些驚訝,但是轉念一想也沒什麼不對的,那位袁天師也是道家弟子。當年他來過蜀地一次,還和老朋友順道去祭拜了袁天師的墓地。這樣說來,他和那個少年還是頗有一番淵源的,不過那小孩實在太不可愛了。
“對,是他。”寧長生對郭成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這也是位老古董。
“難怪他知道我身上的問題。”不過說到這裏郭成又看了眼寧長生,道:“你也看得出來,這一代的年輕人越來越厲害了。”
寧長生沒接話,這話也沒辦法接,她難道要說自己其實才是這個世界最老的怪物嗎?恐怕比這一方世界存在的時間還長,就不比什麼年長年幼了。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郭成是跟着寧長生行動的,雖說本身他是想找後母戊鼎丟失的重量,可是天下之大,只能求一個機緣,他現在也就只能安靜等待了。
寧長生沉吟了片刻,道:“先回去錄節目吧。”
她其實是想去看看過來進行‘法器展示’的境外人士,或許能從中找到當初飛龍被斬的緣由,奈何身份確實不合適。就算在為五處‘工作’,那也只是個實習生,還因為出道做了藝人,五處那邊再也沒聯繫過她。也不是說被除名了,只不過她現在的身份轉變了,公眾人物不大好作為一些隱秘部門的人員出現。
好在五處也沒有消除她的身份卡,她多少還是有一些權限所在的。
寧長生回去見了一趟父母,也沒來得及住一晚,當天就坐上了節目組定好了的第二期錄製的地點。
說來也是節目組擅自調整了節目播出時間,按照原本的計劃,綜藝錄製到第二三期,第一期才會播出,以預防意外發生。然而這次簽約的電視台為了熱度,直接把成片放了出來,關注度和流量是收穫了,但也導致後面他們所有人的行程都變得十分緊張。尤其是後期,他們必須一邊錄一邊製作成片,又累又無法保證最後的效果。
為此廖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因為資本力量的介入讓他們的節目失控了。但是職業人的基本素養還在,轉身後她又變得言笑晏晏,甚至還在那裏討論利潤點分配的問題。反正事件已經發生了,她只能想辦法彌補。
他們累,寧長生這個主角也辛苦,見寧長生從蜀地考完試立馬趕過來錄節目,廖姐還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這次讓你到處奔波了。”寧長生還是個小年輕,但廖姐沒有把她當小孩忽悠,該道歉的,她還是很慎重地道歉。
“沒關係,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既然早就簽了合同,寧長生所要做的就是配合,節目組只是提前播放了第一期,對寧長生來說壓力也沒那麼大,她反正就走進鏡頭做自己便可以了。
廖姐尷尬地笑了笑,寧長生好說話,可她那個新經紀人可不好糊弄,今天電話里都快把她煩死了,但偏偏人家就是占理,她得罪不起,只能好好聽着。
看着寧長生,廖姐挺好奇她怎麼和以前的王牌經紀人扯上關係的,便問道:“你和高越認識?”
寧長生搖頭,“不認識,朋友介紹的。”
廖姐一副難怪如此的表情,便道:“他是個厲害的經濟人,有他幫你,要是沒有出什麼岔子,你肯定能成為一代巨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寧長生的號召力有多強,從觀看他們這個綜藝的播放量就知道了。還有很多人為了觀看更多沒剪進正片的片段,還特意買了會員在簽約平台上收看那些視頻。聽平台的工作人員說,他們網站會員提升環比增長了7、8倍,也就是說如果上個月新開會員人數在1000人的話,因為寧長生,這個月增加到了7、8000,這樣的成果是嚇人的,這還只是他們綜藝的剛開始。
寧長生本來就是流量里的頂流,不僅男粉多,女粉也照樣對她愛得死去活來。和尋常的女星粉絲群體更偏向於異性可不一樣,她就是男女老少通吃。長相雖然冷冷清清的,但是寧長生的氣質脫俗,是老人家喜歡的那種不作妖型。而她偏偏才藝還強,學習又好,家長哪兒能不喜歡。年紀小的當她是學習榜樣,同齡人追她的才華,粉絲幾乎覆蓋了全年齡層,所以廖姐的話也是恭維寧長生,實話實說而已。
寧長生謝過廖姐的誇獎,便道:“這次我還是像之前那樣先自己獨自在這裏生活,然後是接待圈裏的朋友?”
不過除了穀雨、文靜他們,寧長生還真沒什麼娛樂圈的朋友,畢竟她也只是個新人。上次沒來的謝晚出去走秀了,這次的朋友只能讓節目組‘請’。不過這樣的話弄得她像一個固定的mc,每期嘉賓各不相同,只是過來上她的節目罷了。
節目組之前只給了她大概的流程,也沒有劇本什麼的,寧長生並不知道誰會來和她一起體驗生活。
廖姐神秘地笑了笑,道:“是個驚喜,你等等看吧。”
剛才寧長生問話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提前把錄像機打開了,順帶把她和廖姐的對話錄了下來。
廖姐也不讓寧長生猜,她知道寧長生的‘耿直’,別真一下就猜出來了,節目就沒看頭了。於是她趕緊把寧長生的行李推給了寧長生,道:“進去吧,這次主題是田園生活,房子節目組也已經提供給你了,院子裏的菜、房裏的東西都可以隨意用。走!”
第一期因為投資的問題略顯狼狽,好在觀眾覺得新鮮,沒看出來節目組的窘迫,這次藉著節目大火,廖姐還是申請到了一批錢,所以才改善了錄製條件,至少不至於讓寧長生露宿野外了。
這次錄製是在蜀地和高原接壤的偏僻小村落,澄凈的藍天和近在咫尺的雪山,以及山腰綻放的臘梅,暗香浮動,營造出了一個世外桃源的美麗景緻。
這個地方依舊是低開發度的人間凈土,雖然景色優美,但還是交通問題限制了地區的發展。蜀地古來多險峻,不然也不會有蜀道難的千古絕唱。眼前這個名叫萊西的小鎮被數座奇峰夾在縫隙里,雖存在已久,但很難被外人所知,所以避開了戰亂的烽火,裏面的人安居樂業,倒也過得滋潤。
只是新時代的到來,這裏到底還是發展太慢了,雖然政府廢了很大勁兒讓家家戶戶用上了電,但是這裏信號薄弱,道路開發難度太大,加上村落聚居的人口還少,政府更傾向於把本地人引出來。年輕人出去了,老人卻留下了下來,所以一來這裏,寧長生最直觀的感受還是落寞消沉。
是呀,只剩下老人的村落,人和建築都在一步步走向沉默的衰亡,哪兒能歡快得起來呢?
廖姐當初選擇這裏除了這裏的景緻外,也有一些深度上的考慮,她希望能通過節目為這裏創收,如果只是景色恐怕很難吸引太多人過來,因為路又長又難走,但偶像的力量就不一定了,寧長生可是憑自己一己之力帶動國家博物館流量的人,廖姐總覺得她可以為這個村落帶來希望。
本來她只是為了緊跟政策,但是和這裏的老人接觸了幾次,她也難得地動了惻隱之心。這裏的人太好了,雖然窮苦,可還是盡他們所能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客人,所以眼見他們孤獨老去,她才會升起一點社會責任意識。
寧長生藉助的房子是生土建築,就是用的當地特有的泥巴,配合木材和瓦片建成的老建築。看到蛀滿了蟲印的立柱,可以明顯感到歲月的痕迹。屋檐下放着碎了一半的瓦壇,因為主人不捨得扔掉,就放在那裏收集雨水,右邊的屋子裏堆着大半屋的柴火,看樣子是新添置的。
從這往裏走是廚房,採光嚴重不足,四周看起來黑黑的,屋樑還很低,腳下也是坑坑窪窪的。
屋子裏壘了一個用石頭打造的長方形水缸,上面有半張木板搭着,像是為了避免雜物進入水缸才使用的。而水缸旁邊是古老的土灶,兩個灶口分別放了一個炒鍋和一個燉鍋。水缸的對面是用木板支起來的檯子,放了菜板等廚具。
寧長生大概掃視了一圈,再往前走就是地窖,而地窖左手邊分別是老式廁所,卧室,客廳和卧室。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簡陋又破舊。
但是聞着空氣中殘留下來的老人身上遺留下來的氣息,寧長生大概也知道了情況。這裏應該之前只住了兩位老人,年紀還不小了,沒什麼精力收拾屋子,追求生活。
她第一步就是打開房子的所有門窗,讓空氣透進來,也增加些採光。
這會兒也快到晚上了,冬天天黑的早,她必須儘快收拾好去做飯,不然鏡頭就不夠了,她還是很為工作人員考慮的。
好在房子傢具雖然舊,可是租給節目組,主人家還是竭力提供了最乾淨的床被。當然在都市人眼裏看起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但寧長生對這些並不在意,就算臟,一個清潔術舊可以解決了。
她把行李放好,便走到了廚房旁邊的地窖查看有哪些糧食蔬菜可以吃。這裏沒有冰箱,存放不了鮮肉,但是懸樑上吊著幾塊熏黑的臘肉,米缸里還窩着接近十個的雞蛋,這些應該是主人比較珍貴的食材了。
寧長生自己一個人就不想動用主人家的肉食,雖然節目組肯定會補償人家錢,可是這裏山高路遠的,買東西很不方便,她去菜園摘把蔬菜做湯飯就可以了。至於節目組的人,滿車的速食,指不定吃得比寧長生還好,她就不用管了。
等寧長生做完飯剛準備吃的時候,房門響了。寧長生神識往外一掃,是個有高原紅的樸素青年,正端着一碗肉菜面帶拘謹地敲着門,不遠處房門正大敞着,看樣子是從那裏出來的。哦,鄰居。
寧長生假裝什麼都不知地上前開門,見到對方,她勾起唇角,道:“過年好,請問有事兒嗎?”
這會兒年其實快過完了,大年十四,說新年好也沒毛病。
青年大概沒想到新來的客人長得這麼好看,一下子愣住了,隨後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你好,我是阿來嫂的鄰居,我們家剛好做了菜,怕你們不夠吃,就端了點過來。”
只是看到滿院子架起的攝影機,以及攝影機背後的工作人員,青年緊張地捏緊這個老舊的青花碗,覺得菜可能送不出去了。這裏的人真的太多了,一碗菜肯定不夠,而且他們還穿的那麼好,應該不會想吃他們簡陋的農家飯。
然而寧長生卻接了下來,“謝謝你們,剛好給我加餐了。今天太晚了,怕打擾你們,明天我再上門拜訪。”
青年被寧長生的笑閃花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被寧長生目送了回去,半天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