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寧長生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者,也並不清楚每個國寶的獨特行事風格。不過從後母戊鼎的哀嚎來看,明顯不是它自己願意分離的。只是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還必須想辦法找到分離的那一半才行。
調查又到了止步不前的地方,好在寧長生運氣足夠好,在一次上香中發現了靈植。
本地人燒香祈福會根據不同的願望去不一樣的寺廟,寧長生去的卧佛寺是專門求事業學業的。當然,寧長生作為一個被迫退役的神靈,是清楚這個世界並沒有神靈存在的,人族求神拜佛不過是求個心安。她去卧佛寺也不是為了學業,而是因為卧佛寺就位於京城植物園內。這個植物園面積很大,也種植了各種植物,涵蓋各類遺址。
自然和歷史的融合,向來都會催生一些靈物,寧長生也只是想碰碰運氣。畢竟植物園種類繁多,或多或少應該存在些許不同。
因為提前做了攻略,寧長生率先就去了盆景區。裏面有株叫做‘風霜勁旅’的古杏樁,有1300多歲,其餘百年以上的盆景也有7、80株,存在‘異常’的可能性大得多。
不過讓寧長生失望的是,這些或拙樸或精緻的盆景都沒有她想像中那般精彩,年紀是上去了,可並沒有蛻變為靈物。不過想來也是,長在喧嚷的城市中,很少能有山林間的靜謐,也不利於它們捕捉天機。
到時在觀景的湖區,寧長生髮現了頗有靈氣的水生藤本植物,不止一兩株,種類還非常多,都是染了靈氣的小可愛,稍稍調理一番就可以用於製藥,看得寧長生心胸澎湃。
因為藤本一貫生長迅速,這些漂浮在水面上的看似沒什麼用的水草,就是行走的苗圃。
不過寧長生也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地方會出現這麼多的變異靈植,她猜測水裏是有什麼好東西。
說做就做,她乾脆找了個安靜無人又沒有監控的地方,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勾勾畫畫,隨後一掌將它拍在石椅上。
眨眼的功夫,便見一道和寧長生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靜靜端坐在椅子上,似乎在遙遙靜看前面的湖泊。而寧長生自己則隱形了下來,走向湖泊。
她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的手接觸了水面便會重新冒出龍鱗,
短時間內無法消退,這是個很大的bug,因為她也無法預料到她的遮掩術會不會被修士看穿,畢竟這個世界和她過去經歷的世界不太一樣了,修士竟然有伴生靈器,這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天地了。
寧長生先是將靈植靈草都收割了下來,至於其他僅僅沾染靈氣還沒有蛻變的則放過,她又不是玩養成遊戲,當然是採摘合適的最好。根據分析完靈植分佈比例及範圍后,寧長生選擇了靈植靈草最多的西北角。
不過她並沒有冒進,而是分出幾縷神識分別從不同角度潛入水下。動作很緩,就算是修士,也根本察覺不到。
說來也巧,寧長生本來無意往一處角落探尋,恰巧有一群紅魚遊了過來,她不想驚動魚群,便直接避讓,沒想到恰好碰到了一處假山碎石。石頭底下,露出了耀目的金光。
寧長生目光一凌,當即鎖定了那個東西,直接用神識卷了過來。她也來不及做其他,匆匆下了個屏蔽罩,將東西揣在懷中,而後把傀儡一撤,又戴着面罩往卧佛寺走去。
這裏能有那麼多變異靈草,顯然多虧了這個寶物。
雖然她敢肯定她剛才的動作足夠快,應該沒讓異寶的光芒泄露出去,但是難保京城裏蹲了修行界的大拿,畢竟這裏是皇城腳下。
但是眼下直接走人也會引起人懷疑,所以寧長生從湖區出來后,乾脆上了佛寺,假意在植物園閑逛的香客。
說來也怪,明明是毫無相關的東西,拿在了手裏,寧長生竟莫名對手上得來的異寶產生了一股奇異的親切感,就好像這東西本來就是她的一部分一樣,現在終於重逢的喜悅。
不過乍一眼只看到一坨金塊而已,還需要找個地方靜靜查看才行。
現在人來人往的,自然不方便。
只是寧長生沒想到她在拜佛的路上竟得到了寶物提醒。
實際上她本來是準備跟着人群登梯前往佛寺的,然而藏於包中的寶物突然往右手邊撞,寧長生順勢看過去,就看到了一條蜿蜒曲折的上山小路。倒不是什麼泥濘野路,而是由石片組成的簡易小道,掩映在綠影叢中,遊人並不是很容易看到,應該是工作人員或者寺廟中僧人的專屬通道。
寧長生很從心,寶物有靈作出了提示,她也不能錯過不是?乾脆抬腳就往這裏走。
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異常,不過寶物顯然有些激動,不斷輕顫,直到她來到一道紅牆之外。
寧長生看了看眼前約莫四層樓高的大榕樹,陷入一頓沉默。
華國人有句話叫‘榕不過吉’,意思是江西吉安以北,榕樹都難以成活,所以北方少見榕樹,就算有,也只是盆栽使用,這麼一大棵榕樹出現在眼前,寧長生怎麼看怎麼覺得違和。要知道這可是北方的冬天,榕樹卻滿目蒼綠,這科學嗎?
不過轉念一想,這本來就不是科學能解釋的世界,就算違和也無所謂。
只是尋常人竟沒注意到它,恐怕這又是一棵不大一樣的樹了,讓寧長生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刀疤臉的榕樹精。現在想來竟覺得有些可惜,早知道他是被龍魂當作護鼎來養的,她就應該提前護好他,畢竟這樣淳樸的漢子太少油了。
不知道榕樹精這個親戚是不是同樣的個性。
就在寧長生準備表示下禮節,提醒對方自己的到來時,紅牆下的小門突然從裏面打開,走出了一道寧長生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裏?”
“你住這兒?”
兩人同時問道。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寧長生在博物館遇到的神秘老者。
看見寧長生,老者帶着幾分警惕,不像之前尋找後母戊鼎那般親和,問道:“你來做什麼?”
寧長生微微挑眉,道:“我來拜佛求學業。”
“這裏不是去寺廟的路,正門在另一邊。”老者皺眉說道,他還是對寧長生的到來很懷疑。
寧長生倒也沒想到會遇到老者,便道:“我的直覺帶我過來的,無意打擾。”
見寧長生目光清明,沒有閃爍其詞,可見確實如此,老者才鬆了口氣。
想了想,便解釋道:“我尋常住在這裏,但是怕有仇家找上門,所以很小心,你別介意。”
不過他說完笑了笑,道:“你的直覺給你引路,說明我們確實有緣。來吧,既然都到我家門口了,喝杯茶歇歇再去上香吧,這會兒人正多,擠不進去的。”
老者釋放了善意寧長生自然不會拒絕,點了點頭,便跟着老者從小木門走了進去。
木門之內有一處小花園,不過冬天到了全被積雪遮蓋了,主人家也沒去花心思掃雪,就這樣堆着瞧着極為蕭條。而花園旁邊有一排低矮的木頭房子,破破舊舊的,但是裏面設備齊全,甚至還有市政供暖。而這一切,都籠罩在那棵巨大的榕樹之下,看上去很是迷幻。
還不等寧長生說話,就聽老者開口道:“平時我就住這裏,環境簡陋,希望你別嫌棄。”
他領着寧長生進了中間的屋子,看樣子是招待客人用的地方,中間有一張舊式的圓桌,旁邊放着鏤空雕花板凳,不過漆都掉的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個輪廓,倒有一股意外的殘缺美。
說著,老者就從柜子裏拿出茶盅,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熱水壺,倒水泡茶。動作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粗糙,但是熱水一接觸,杯中便冒出濃郁的茶香,聞之疲憊俱消,頭腦也恢復了清明。
寧長生眼前一亮,“這茶不錯呀。”
抵得上人間能找到的上品靈茶了。
老者也不自謙,抬頭接受了讚揚,道:“那當然,我的東西肯定不是俗物。”
他遞給寧長生一杯,自己也都都安了一杯,因為對坐距離還算近,老者突然鼻子抽了抽,道:“你帶了什麼東西?”
寧長生下意識一緊,還以為是老者發現了寶物的存在,但是很快老者就看着她道:“你在林子裏挖了什麼植物嗎?”
寧長生搖頭,“不是在林子挖的,恰巧在植物園的觀景湖裏看到了,沒人發現,我就動手了。”
老者很欣賞寧長生的坦蕩,笑着道:“那沒關係,公共園區的東西本來就是大家的,誰發現就屬於誰,你運氣不錯啊。”
寧長生想到自己拾到的寶物,也笑了笑,點頭:“我也覺得。不過……”
她轉頭看向老者,道:“您不是擅長與國寶對話,還能和植物聊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寧長生覺得她的園圃或許有管理者了。
然而老者卻搖頭,道:“我聽不懂。”
說這話的時候,老者神情還有些黯然,目光不自覺地往屋后的方向移去,似乎在懷念什麼。
寧長生覺得她好像知道點什麼了。
“這裏,原來有其他的主人在吧。”
不是問話,是肯定。
因為這般高度的榕樹,又長在北國土地上,還與千年古寺結伴而生,怎麼看都不像簡單的存在。然而她進來了卻發現,樹只剩樹,沒有靈了。
樹靈已死,除非它重新長出草木之心,才有再度成精的可能,然而建國后不許成精,除非王朝覆滅,否則至少暫時看來榕樹再也無法覺醒意識了。
老者沒有否認,“對,一個朋友,他讓我借住在這裏的,可惜他走了,也不知道未來的一天能不能回來。”
老者顯然是知道情況的,本來他也不簡單。
寧長生抿了口茶水,直言道:“看機緣吧。”
生與死從來都只是一個輪迴圈,誰知道死是不是另一種生呢?
這裏的榕樹精顯然比她認識的那個強大多了,即使靈體死亡,肉身也能保留對這塊土地的庇護,至少能將老者在特殊管理局的人眼皮子底下好好藏着,還沒被人發現樹身的存在,確實不凡。
然而懷中的寶物對機緣的渴求很濃,顯然不願意讓寧長生在這裏閑聊,不住輕顫提醒她。
寧長生沒法,只能起身,“我可能要先行離開了,本來過來是來找東西的,感覺有什麼指引着我。”
“哦?”老者被勾起了好奇,“你想找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就在這裏。”
不然她也不會停在紅牆外。
“你的意思是,你的東西在我這兒?”老者有些意外,不過像是想到了什麼,也沒阻止寧長生。
“那你看看吧,隨意。”
見老者確實並沒阻止她,寧長生這才走出屋子,在院子裏轉了起來。
最後目標直指榕樹。
老者見了,也只是猶豫了幾秒,很快就把她放了過去。只不過他也沒跟着往前,他只是借住的人,很多事不方便管。
於是在老者的注視下,寧長生走進了樹心。
榕樹其實比外表上看着的更大,樹皮溝壑縱橫,也構造出了別樣的內部空間。樹心中空,有一個十平米左右的小空間,雖然不算很開敞,但也不至於狹小了。
而就在這時,她身上的寶物突然跳了出來,懸浮在空中。
只見腳下土地微顫,很快從地心鑽出一個黑色的石塊。仔細看會發現上面佈滿了腐爛的樹根,必須要打開它們才能發現裏面究竟藏了什麼。
寧長生在京城沒有放得下心的地方,如果在酒店開啟寶物,指不定還會泄露出去,她索性設置了一個屏蔽罩,坐在樹心裏解剖寶物,如此還能藉著榕樹精的餘威掩藏行蹤。
老者不會隨意進來的,她對他還算放心。
只是寧長生沒想到,她根本沒費多少勁兒,兩塊寶物便自己相撞,抖掉了自己的外殼,露出了裏面晶瑩通透的本體。
寧長生見了,一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