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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好出院手續,我才知道我居然在醫院睡了兩天了!
接下來回到家裏就忙了。公司的幾位股東都相繼跑了過來,帶來一大堆的補品。我們整家人都不得不陪着笑臉迎來送往。快到下班時,公司里的員工又派來了幾位代表。一直忙到深夜十二點鐘,才終於又散了。可笑的是,我期間居然又喝了點酒。
早上起來時,一家人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吃完早餐便各自忙活去了。媳婦的臉色還是那樣冷,但至少沒有跟我對着干。我想找個時間跟兒子聊聊,但他總是有意躲着我。直到他出門,我都沒找到機會。
我回到公司,接着推行前山村項目的進展,一直都在忙碌。這期間,我整天都在想,要找個時間跟兒子聊聊。我覺得我應該重新了解這位小夥子。我覺得他那天說的話很重要。我欣賞他爆發的情緒。我想通過一次聊天,我想通過一次妥協,來改進我們父子間的關係。我覺得他真的已經長大了。他有想要跟我說些什麼的意向。而我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下班后,我早早回到家中。兒子還沒回來,我等着。到吃晚飯時,兒子還是沒有回來。我想打個電話,但是最後還是放棄,吃完飯等着。可是一直到凌晨一點多,兒子還是沒有回來。我有些失望,我知道他可能又跟一大堆的豬朋狗友上那兒去了。我想跟他聊聊天的期望完全消極了,我有些失落地回到書房,準備睡覺了。這時我才發現,連女兒也沒有回來。她是吃完晚飯後出去的。照她的習慣,她不會那麼晚回家。
我心中突然間警鈴大作,眼皮突突地跳動着。
我快步走到主卧打開房門。媳婦正在上網,我突然打工房門嚇了她一跳,瞪圓着雙眼看向我。
“女兒呢?”
我臉色嚴肅地問。
媳婦不解地皺了一下眉頭:“她不在房間裏?”
“打她的電話!”
我走到媳婦身邊,拿起她的手機,翻到“乖乖寶”那個聯繫人,馬上撥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然後很快有人接聽:“媽。。。媽。。。救我,救我!”
“女兒!”
我一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全身的皮膚都在抽緊。身邊“哐”地一聲響,媳婦猛然地站了起來,帶倒了身後的椅子,一臉驚恐地望向我。
“爸!爸!”
女兒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地哭叫着,“快來救我!”
“女兒,不要怕,不要怕。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在那裏?”
我對着電話吼叫着,頭皮發麻,抓着手機的手在劇烈地抖動,胸腔像要炸開一樣。“不要怕,不要怕,告訴爸爸你在那裏,爸爸馬上去接你。”我艱難地吞咽着,盡量放輕聲量,一邊對着手機說著,一邊衝出了房間,媳婦在後面咚咚地跟着。“打電話給小馬!”我回頭沖她喊了一句,腳步不停地向樓下衝去。媳婦連忙衝進書房,拿了我的手機又跟了上來。
女兒在電話里一直在哭,說話不利索,思緒不清晰。我不停地詢問她在那裏,有沒有受傷。直到好幾分鐘之後,我才從她斷斷續續的語句中,了解到她在自己的車上,並且搞清楚她現在所處的位置。這時我已經把車開到了大街上,我不敢掛電話,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握着方向盤,瘋了似地猛踏油門,沖向我女兒所在的街區。我媳婦坐在我身旁,臉色煞白,流着眼淚,根據我的要求不停地與公司小馬通着電話。
大約十分鐘后,我駕駛着汽車在輪胎的尖叫聲下來到了我女兒所處的街區。第一眼,我便看到有很多人圍在馬路邊的一架汽車周圍。我的汽車衝過去時,人們驚呼着讓開了一邊。我打開門,衝下汽車,便驚恐地看到熟悉的寶馬已經扭曲不成樣子。寶馬的四周散落着不少零件。
“女兒!”
我心膽俱裂地衝過去,伸手去拉已經嚴重變型的車門。另一台汽車這時也尖叫着衝到了我們的位置。小馬從車上下來,衝過來跟我一起用力地拉着車門。我媳婦驚恐的尖叫聲在我身後不斷地響起。我聽見女兒在車內“爸爸!爸爸!”地叫喊着。小馬沖了回去,一會拿着一把汽車鎖出來,用力在本來就已經破碎的汽車窗上敲擊着。我的雙手已經在變型的車門上拉出了血痕,但我渾然不覺。小馬砸開了車窗,伸手進去拉開了車門,女兒哭喊着從車裏鑽了出來,一把撲進了我的懷裏。我緊緊抱着她發抖的身體,心裏不由痛喊:是誰?是誰?是那個王八蛋!我要砍死他全家!媳婦撲了過來跟我們抱在一起,一家三口在馬路上痛哭着。我不停地用手在女兒後背輕拍着:“沒事,沒事,不要怕,不要怕。。。”
“不要站在馬路上。”
小馬引導着怎麼也不肯鬆開的一家三口到馬路邊上。另一邊沖周圍的人們揮手:“不要看了,回家吧,大家都回家吧!”
幾分鐘之後,警察來了,小馬找的幫手也開着幾台車來了。馬路上堵了一大排車輛,看熱鬧的人不但不願意離去,反而越來越多人。許多已經入睡的街坊,也在馬路兩邊的窗戶上披着睡衣觀望着。
我女兒受的驚嚇不小,一直都在發抖哭叫,時不時地喊着“媽媽救我”“爸爸救我”。
在去醫院前,我把小馬叫到身旁,交待他:“肯定有人看到是誰砸了我女兒的車輛,或者從街區的錄像上找找看,挖地三尺,我也要知道是誰幹的這件事!”
小馬連連點頭,對我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情,馬上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可是,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聽。
我的心立刻如沉入了深淵中。我咬着牙,心底痛苦萬分。我知道有天大的麻煩在等着我,但我現在卻束手無策。我想打個電話給小馬,叫他把A市的夜總會翻個遍,也要把我兒子找出來。但我們現在一家三口都在救護車上,我無論如何不能讓我媳婦和女兒知道我的這種擔擾。這個電話只能到了醫院躲起來再打。我於是只能焦慮萬分地在路上一秒鐘一秒鐘地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