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易籌碼
十里雪原,一片茫茫之景。風雪驟急,睜不開眼,馬兒找不到方向,他們只得下馬,牽着馬走。積雪深數尺,走在上邊就跟踩在棉花上似地。沒多久,那一男一女策馬踏雪而來。馬是在官道邊的村鎮搶的。風雪掀起他們的披風,女人手腕上的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脆響。
全身僵透的千年朝停腳轉身,邊搓手邊哈着熱氣,道:
“追上來了---”
孤月凝氣為弦,藏於積雪中,道:
“正好——”
天寒地凍,一番激戰,正好熱身。
“別急。”千年朝道,“兵不血刃最好。”
孤月瞥了一眼千年朝,不禁懷疑他可能是凍傻了,與虎謀皮,這可能嗎?司音門徒是向來心狠手辣,他豈會不知?
——
馬蹄聲越來越近,兩人肩並肩,看着敵人的馬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他們面前。男人坐在馬背上,俯視他們。居高臨下,目的是為了盯住他們的一舉一動。女人下馬,瞪着兩人,神情很是複雜,不止是殺機那麼簡單,倒像是別有所求。
“十里孤月,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女子話剛說完,見積雪有移動,連忙飛身後退。孤月將靈弦上提,飛舞的靈弦將馬兒切成兩半,血濺數尺。另一隻馬受了驚,高高躍起,調頭就跑,男子被迫飛身下馬。
隨後靈弦成一網,隔在雙方之間。
女子擦去臉上血氣,惱聲喝道:
“你既是如此不知好歹,休怪我不顧同門之誼——”
說著,女子飛身入空,搖響鈴鐺,聲音帶着靈氣成一陣陣強有力的波,進攻兩人。這種靈力波很是古怪,彷彿能與靈脈共鳴,使靈脈沸騰,紊亂。
孤月根本不想與之廢話,想起慘死的父母,更覺得女子的話無比地諷刺。若真是顧及同門之誼,又豈會步步相逼,屠他滿門?
正當他提氣準備衝上去時,卻忽然發現靈氣不受控制,受了鈴聲波的影響,竟連凝聚靈氣成弦也做不到了。此時女子身邊的男子忽然躍起,拔蕭為劍,長驅而來。
其速度極快,正當孤月恐懼無法提氣躲避時,身邊的千年朝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拽開他,同時一掌劈出去。靈氣化作火狐,一口咬住正面襲來的男子,竟硬生生地焚毀了對方的武器。
男子驚懼,後退幾丈,不敢再輕舉妄動。
女子慌忙撤到男子身邊,道:
“蕭郎,沒事吧——”
“沒事——”
很顯然,攻擊時千年朝手下留情了。不然以火狐之速,一口撕下男子的胳膊也不是難事。
——
“你怎會沒事?”
修習惑心曲的孤月尚不能抵抗,一個外人卻避開了攻擊,太不尋常了。女子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自己才疏學淺,還是遇到了剋星。
“吃一塹長一智,聰明人,怎麼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呢。對吧,孤月公子?”
說著,千年朝還衝孤月擠眉弄眼,好像此刻並非面臨大敵,而是和老朋友坐下來品茗談心一樣自在。
不過細想之下,孤月也就明白了。想必是那日在雪山,千年朝差點着了惑心曲的道,便想了破解之法。
——
“素聞神劍城皇族子弟,熟諳邪術,如今一瞧,果然不假。這焚朽妖物,也是歪門邪道吧。”
女子雖是一副不恥口吻,卻難掩雙眸中好奇光芒。這讓她看起來不像殺手,倒像是孜孜求學的好學生。
“小娘子過譽了,哪是什麼歪門邪道,不過是我那三弟閑來無事,隨手煉製的炎系神兵,想着別無他用,便贈予我把玩。小娘子若是喜歡,待本殿回到神劍城,教我三弟也為你煉製一把。”
“這——怎麼可能——”
千年朝不過二十齣頭,他那三弟尚未滿十八,究竟是怎樣的天賦,才能煉出這等神乎其神的神兵?這讓女子更加好奇神劍城的實力,甚至有些嚮往,那藏在地獄峽谷魔障迷霧之後的神劍城,究竟是何模樣。
“行了,何必裝模作樣,你們拚命沖在前頭,無非就是為了孤月公子的惑心曲。那日在客棧,本殿就站在窗外,你二人的談話,本殿都聽到了。”
“你——”
沒想到,千年朝竟如此膽大妄為。尋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倒好,偏向虎山行。
——
“為了惑心曲,殺我全家,還想要惑心曲譜?做夢!”
拳頭越握越緊的孤月再度爆發,後悔沒在客棧殺了他們。
然而千年朝再度插手,單手箍住孤月的肩膀,瞬間將其拖去幾十丈外,壓低聲音說:
“冷靜點。此事只怕另有蹊蹺。”
孤月大為惱火,一掌正中千年朝胸膛,怒紅雙眼,質問道:
“蹊蹺——你就是最大的蹊蹺——你一邊殘殺司音門徒,一邊又護着司音門徒,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想讓你活着!”聲音雖然低沉,但那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陣勢還是很嚇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發怒,感覺周遭的風雪都停止了涌動。孤月有些怔住了,滿腔的怒和恨竟被他的氣勢壓了下來。千年朝吸了口氣,音調恢復正常,但神情依舊嚴肅。“孤月,殺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若是找不到幕後真兇,你就是把司音門徒全部殺光,也難解你心頭之恨。”
“你憑什麼認為,他們不是兇手?貪圖惑心曲的人,都是一副喪盡天良的嘴臉。”
就算此刻不問緣由,將他們碎屍萬段,也無可厚非。
“他們和之前那些門徒不一樣。他們是來渾水摸魚的。”
“你如何確定?”
“我下了葯。”
至此,千年朝終於說了實話。原來那晚他說去廚房找吃的,不僅在兩人飯菜里下了葯,還用藥誘供了兩人。女子名喚鈴姬,與蕭郎向來形影不離。兩人覬覦惑心曲已久,多次求商丘子傳授皆被拒絕,聽聞門主下了格殺令,便想着渾水摸魚,乘人之危,挾持孤月奪取惑心曲。
“千年朝,你這樣事事瞞着我,你教我如何相信你。”
“孤月,就你目前這境地,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他又厚顏無恥地說著歪理,道,“儘管我騙你,瞞你,但我絕不會害你。”
至此,孤月也不知怎麼地,竟又被他糊弄過去了。
——
“小娘子,做個交易吧。”
千年朝帶着孤月回到原地,笑嘻嘻地沖鈴姬頷首。
“什麼意思?”鈴姬問,“你肯把他交予我?”
“不是把他交給你們,是把你們交給他。”千年朝道,“私學惑心曲是什麼下場,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們要是肯離開司音門,誠心追隨孤月公子,這點小小心愿,他還能不滿足你們嗎?”
女子陷入沉思,而不是震驚,說明他們也考慮過離開司音門。想着也不奇怪,鈴姬與蕭郎眉目間有情,清心寡欲的司音門如何容得下他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是該為自己拼一拼了。
“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惑心曲和司音門,你只能選一個。你們要是怕司音門追殺,我倒是可以許你們一處避世之地。但前提是,你們得活着。”
背叛司音門,這可是要命的事。女子做不了主,便抬頭看向蕭郎。男子微微點頭,這事算定下了。權衡再三,鈴姬說:
“你這人狡猾得很,我不信你。我要十里孤月起誓---”
對此,孤月完全表示理解。千年朝藏得太深,又反覆無常,也就是孤月破罐子破摔,才會和他一路同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