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親子鑒定
我男人向我請假,要求到縣城去開會,我感到好笑,從前凡是請假離開基站都是局裏從縣城派人來頂班的,怎麼今天突然向我請假呢?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呢。我不動聲色地說:“我也不是你們廣播電視局的職工,我也沒有得一分錢的工資,我不能幫你守護基站,再說,我也沒有專業知識,萬一基站發生個三長兩短的,豈不影響到全縣人民收視情況么?這是天大事,來不得半點兒戲的,你既然想請假,也不應該同我請假,我算你什麼,領導?你的領導在縣城廣播電視局裏。”
最近,我經常含沙射影地找機會挖苦譏諷他,他一點也不生氣,更不會反駁,所以他依然和和氣氣地對我說:“不瞞你說,我要到派出所去一趟,這是不能請假的,之後呢,我要到局裏去一趟,這是有人來頂班的,之前呢。請幫我照看好基站。”
“既然派出所請你去,你又離不開,不如請他們上門吧。”
“這次是取證,如果事實成立的話,說不定我不能回到基站呢,一切都有可能。”
“不會是真的吧。”我有些恐懼,如果我男人真的不能回來,我和孩子怎麼辦?我的心軟了,我說:“你去吧,我們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你放心地去吧,將一切情況說得清清楚楚就行,我等你回來,我和愛武等着你回來。”我轉頭對正在低頭看動畫片的愛武說:“快給爸爸說再見。”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派出所找我男人根本就不是做什麼筆錄,而是將他帶到省城做什麼親子鑒定,並且鑒定的結果也已經出來了,愛武不是我男人的親生女兒。
我可不承認這個事實,女兒可以不是我男人的,但可以是別個男人的,只要我一口咬定是從我肚子裏生下來的,他們無憑無證的,誰敢說不是我的呢?所以當派出所找上門來要求帶我去做親子鑒定的時候,我堅決不隨他們去,我堅定地說:“愛武就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們憑什麼說她不是呢,又憑什麼強迫我去做親子鑒定呢,啊,你們以為我像我男人那樣軟弱可欺呀,他是國家工作人員,他怕你們,我可不怕你們的,有本事,你將我銬起來,再說,現在是法制社會,我沒有犯法,你們如果敢將我拉去做什麼親子鑒定,我到法院去告你們,你們這樣做是侵犯公民的合法權利,明白嗎?”一系列的話說得幾個幹警啞口無言,像霜打蔫似的,一溜煙地下山了,我望着他們遠處的背景,我想到他們肯定不會就此善罷干休的。
但是,自此之後一股冷風很快就吹遍這片生我養我的大地上,許多關於我紅杏出牆的事就在親戚朋友和熟人圈子中傳開了,大家議論紛紛揚揚,各種各樣的板本出來了,有的說,我借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幹了那事,也有的說我在大山中被一個燒炭的幹了,總而言之一個結論:我女兒不是我男人親生的,我一定在外面偷人養漢了。
一時間,我抬不起頭來。我將些話講給我男人聽,他淡然處之,說多了也冒出一句話:我還不了解你呢?他娘的,你也認為是真的啊!
胡荽私下裏跑到基站找過我好幾次,開始的時候她說得很好,也很人性,要求我將女兒還給她。胡荽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說:“我死了男人,如今是一個寡婦,不能生育了,女兒是我後半生的希望,我要我的女兒。”
“女兒是我生的。”我說:“這事能商量嗎?”
“女兒是我的。”
“你還可以嫁人的,嫁個好人然後可以生更多更多的,而我呢,醫生已經宣判我的死刑了,我不能再生育了。”
“不能生育,你就可以再抱養一個。”
“我已經有女兒了,為什麼還要抱養呢?”
“哪裏是我的女兒。”
“是我的。”
“如果真是你的,你敢不敢讓你女兒跟我一同去做親子鑒定呢?”
“憑什麼不敢呢?但是,我的女兒為什麼要與一個不相干的人去做鑒定呢?”
沉默許久,胡荽說:“妹妹,感謝你和蜀葵哥哥幫我撫養愛武這麼多年,你看她長得美輪美煥的,我就知道你們花了心血,我非常感激你們,只要你將武愛還給我,我對於你和蜀葵哥哥就既往不咎,我們成為親家,我們共同撫養愛武成人,她是我們共同的女兒。”
我堅決不同意的。不久,胡荽得寸進尺,又將她的親戚朋友帶了一大幫人來基站找我,希望我回心轉意。
我當著大家的面義正辭嚴的予以駁斥:“哼,愛武是我的女兒,是我十月懷胎後生下來的,誰也別想奪走,也奪不走的,你放下你的痴心妄想吧。”
胡荽見我軟硬兼施都不吃,立即暴露出猙獰的面孔,她威脅我說:“情況現在非常清楚,對你男人是非常不利的,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僵持下去,你男人不僅會丟掉工作而且還會面臨坐牢的風險,最主要的是愛武也將不屬於你,這一切法庭說了算,所以你最終可能會落得一個人財兩空,雞飛蛋打,成為孤家寡人的。”
我這人生來就不怕別人威脅,我是那種越挫越勇的人,所以只要她這樣說,我的鬥志就更加昂揚,我站起來絲毫不客氣地說::“我男人坐牢是我男人的事,我人財兩空是我自己的事,我寧願死,也不會拱手讓出愛武的。”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
胡荽惱羞成怒,她也站起來,像一頭髮瘋的母狗,直接向我撲來,拚命地抓我的臉扯我的頭髮,一邊說:“交出我的女兒,交出我的女兒,你這個不要臉的狗婆娘,偷走了我的女兒。”
我也不甘示弱,照着她的臉擗擗拍拍就是兩耳光:“你這個瘋子,你憑什麼說我家愛武是你的女兒。”
雙方打得不可開交。只聽“嘭”的一聲巨響,我倆立即停了下來,轉身一直看原來是我男人舉起一個熱水瓶猛地咂在地上,他一直在傍邊冷眼觀看,實在忍無可忍地說:“你們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