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哪個世界都不好混
回去的路上，林深一直昏昏沉沉沒什麼精神，鹿他們都變回原形，馱着林深和阿吉趕回榕爺爺那裏。
依稀聽到三個人在爭論該如何保存精魂，你一言我一語地，相當激烈，還沒聽到最後的結論，林深就睡著了。
他們還是在鏡之森歇息了兩天再回去。
令狐一直吐槽這個將軍真的是有勇無謀，難怪最後會因為造反被擒，還被砍了頭。
章元笑了：“這幾百年間，我們也去那邊混跡了很多次，剛開始是明君忠臣的，最後自恃功高、居功自傲的，或者功高震主、被君王猜忌的，也是屢見不鮮，能得善終的有幾人，那個將軍當時被削了兵權，即使沒有那場敗仗也是必然，我如果是他就安心在府里養着，過富貴安逸日子算了。”
鹿卻不以為然：”君王如果猜忌你，你做什麼他都會猜忌你，重點不在於你有沒有那個心，而在於你有沒有那個實力，你已經具備反他的實力，他還會等你有了反心再去找你麻煩？畢竟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王座龍椅可不是好坐的。”
林深在一旁有點不服氣：“什麼人心不可捉摸，說得好像你們多單純、多傻白甜一樣。”
道長正好聽到了這句話，附和林深：“小林深說得沒錯，不可捉摸何止是人心，有思想、有追求、有慾望的，心就會變得複雜，如果為了自己的慾望再去算計，那就變得不可捉摸，人的慾望是強烈的，可是其他的又哪裏有簡單的。”
林深有道長支持，得意地沖其他人擠擠眼。
鹿略想了一下，似乎也認同道長的話：“也許吧，只要有了思想、有了慾望，開始追求，開始算計，都會變得複雜，不可捉摸，不單單是人。”
……
林深有時候覺得自己好苦逼，奔波於兩個世界殺鬼除妖，小命隨時可能都沒了，結果回來還要上班。
可能是太累了，早上林深又睡過頭了，忍着心痛打車去研究所，衝刺進的辦公室，還是踩着點到的，氣都沒喘勻，林深點開一看，微信提示蔓姐來了信息。
蔓姐：我前兩天找你要的材料寫好了嗎？
林深一驚，完全想不起來蔓姐要的是什麼材料，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好。
蔓姐的信息又來了：兩天前才跟你說的，讓你擬定一份新的研究所規章制度，你不會忘了吧？
林深好尷尬——她忘了！
蔓姐說因為林總來這邊辦公了，加上現在研究所出入的人員比以前多，要有新的規章制度，讓林深在原來的基礎上重新弄一份，但是她完全忘了！！！因為對於蔓姐來說是兩天前，對於林深來說已經過了好多天了。
當然，她不至於傻到承認我忘了，回復蔓姐：沒忘，但是這兩天手頭上事情有點多，還沒弄好。
蔓姐：好的，本來說是周三要的，現在計劃有變，今天無論多晚，必須給我。
林深：好。
放下手機，林深就開始忙活，一心忙自己的規章制度，期間其他同事喊自己幫忙其他工作，林深都以“有一份材料蔓姐急着要”為理由拒絕了。
這是令狐教她的。
令狐看着沒個正形，但是也在人類社會的職場上混跡多年，社會經驗比林深要豐富得多，而且他其實是個極聰明的，在他上班的公司也算個中層管理，換句話說，他做人比林深要成功。
這一點，林深已經意識到了，有點慚愧。
林深還是有吐槽和話癆的習慣，會跟鹿抱怨工作上的事情，有那麼幾次令狐也在旁邊，聽完林深的吐槽，很不屑地告訴林深：“深深，雖然咱們現在這交情，我應該多挺挺你，但是我不得不說有些事是你的問題啊。”接着就開始冷靜地分析起林深的問題來。
比如說工作安排上，令狐就告訴林深，你要弄清主次與輕重，你直接領導和大領導要求你做的，一定是最重要的和最優先的。如果領導催得急，你完全可以拋下所有事情，心無旁騖地去完成工作，這期間所有與之無關的求助、要求都要一口回絕，不要害怕得罪人，必要時搬出你的boss，有什麼問題。當然說話要有禮貌。
林深試過幾次，發現超級有用，有時候忙得熱火朝天，同事找她去幫忙去干別的事情，林深說“蔓姐讓我現在做XXXX”或者“這是林總要的材料，我要趕快弄好”。對方一聽，一句廢話都沒有就走了。
林深忍不住稱讚令狐：“還是你懂職場生存之道啊，我以前真的誰找我都不敢拒絕，老是怕人家有意見或者生我的氣。”
“女人，你要學會拒絕。”令狐得瑟起來，“什麼該拒絕，什麼不該拒絕，該怎麼拒絕，這都是大智慧啊！本大爺活了幾百年，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歷過，你要多跟我請教學習。”
林深偏偏很不擅長這些，有點頭大。那時候他們還在鏡之森沒來回，林深枕着腦袋仰面往草地上一躺：“哎，做人好難，混社會好難，我感覺比搜集五魂還難。”
“你不要把煉珠想得太簡單，這幾次戰鬥都是純靠武力解決的，但是即使是在這邊社會，也不是什麼事靠砍幾刀就能解決的。”鹿提醒林深，他就害怕林深這種直來直去的腦子把五魂珠的事情想得太簡單。
令狐突然笑了：“哈哈，深深和那個將軍有的一拼，想問題總是很簡單，也很容易讓人看透，你不會……是他的後代吧？”
“滾——”林深爬起來踢了令狐一腳，“我才沒他那麼暴戾，我才沒有這樣的祖宗！”
令狐靈巧地避開：“我看你挺暴力的！”
兩個人打打鬧鬧，把章元都逗樂了。
不過鬧了一會，林深還是倦了，又重新坐下，一臉苦相：“不過，我是真的不善於應付這些事情呢，怎麼樣圓滑處世，怎麼樣左右逢源。社會真的好複雜。”
這是他們第二次討論到“複雜”這個話題。
令狐也坐了下來：“妖族的世界也是有等級的，也是有強弱的，就像鹿說的，這裏也不是什麼事情光靠打一架就能解決的，我們也有要應付的事情，比如說宗族、強權、父母……”
令狐說到這裏停住了。
林深有點意外：“你們也有這一套啊。”
“呵，你忘了我們的鹿，青兕大人，是什麼出身了嗎？人家可是鹿妖一族的少主呢，回到自己的地盤，族人都要尊稱一聲‘小主人’的，他也是可以發號施令的，你說那些手下要不要聽？如果遇事有衝突，是不是把他放在第一位？”令狐說起了鹿的出身，宛如在說古代某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侯爵之位的繼承人。
鹿有點不高興：“好端端地提這些做什麼？而且你回到塗山，也不是一隻普通的小狐妖吧，是不是啊，離大人？”
“塗山？那是哪裏啊？令狐的老家嗎？”林深來勁了，想知道這裏面有什麼故事。
“夠了、夠了，既然好端端地不要說這些，那大家就都別說。”令狐少見的不耐煩，起身走了。
林深也就沒好意思再追問。
想到這裏，林深扭了扭已經僵硬的脖子，李亞峰招呼她去吃午飯，一看錶，已經中午下班了，就跟着大家去了食堂，不過也就是匆匆扒了幾口飯，又趕回了辦公室。
就這樣馬不停蹄，終於在快下班的時候進入了收尾階段。
要是擱以前，林深肯定就趕快弄好，匆匆掃一遍就交給蔓姐，算是自己完成了任務，但是跟着蔓姐的這幾個月，她不知道被罵了多少次，也吸取教訓了，無論多着急，自己寫的東西一定要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一遍，不要犯低級的錯誤。
就這樣，林深每次交上去的東西還是會被蔓姐挑出毛病，但是好歹比以前好一點。
林深一邊看着自己寫的規章制度，一邊慶幸：幸好咱們這裏員工少，管理結構簡單，要不然寫到天亮也寫不完。
下班的時間到了，大家陸陸續續走了，林深又留下來了。
她想到之前就是因為加班遇到實驗室的爆炸事故，然後吞了五魂珠，引發了後來一連串的事情……
林深不禁心裏有點不舒服了：明明自己的工資沒有比同等級的人高，可是自己卻經常加班，蔓姐要求又高，自己壓力真的好大！如果那次不加班，或許就沒現在這一身的麻煩。
林深就有種委屈得要哭的衝動——畢竟那顆五魂珠時刻威脅着自己，不管結果如何，命運已經被改寫，她心裏始終是介懷的。
想到這裏，她抬頭看了一眼蔓姐的辦公間，燈還亮着，蔓姐也沒走。
是在等我嗎?林深這麼想着，也不好繼續自怨自艾，繼續投入工作中了。
樓上，鹿也在專心地做着實驗，當他在顯微鏡下仔細地觀察着細胞切片並做着記錄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專心科研的普通的生物系學生，誰又能想到脫下做實驗的白大褂，他馬上回家又要翻閱古籍，去研究如何煉製傳說中的神物五魂珠呢？
無論在哪個世界，想要做成點事情，都不是那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