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越青山
五個人在早晨的時候上路了。為了修行，尤其是初學者林深的修行，他們不打算用法力去越青山，要步行前往。
林深夜裏沒怎麼睡，一直在打呵欠，鹿反倒一點妨礙都沒有。
令狐問她：“你昨晚沒睡嗎？這才剛上路就這麼沒精神？”
好在從鏡湖到越青山腳下的路程雖然不近，但是也還好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路過一條清澈的小溪，阿吉跟林深說：“越青山上的鬼下山之前，我們一族就生活在這附近。”
林深看了一下周圍，山清水秀，溪水潺潺，但是還能看出獨角鬼破壞過的痕迹。
鹿提議就地休息一會吧，大家都贊同。
鹿他們三個去溪里捕魚，他們都是捕魚好手，樁子一樣站在水中，突然一個彎腰抄手，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就從溪里彈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啪嗒一聲落在岸上，魚兒一直在不停地蹦躂。
阿吉則帶着林深去附近的果樹林裏摘果子。
阿吉很是敏捷，挽起袖子，手腳並用，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果樹，專挑又大又水靈的果子摘，丟到樹下，林深負責撿。
樹下都有青草，果子落在地上也不擔心摔壞。阿吉的速度太快，林深都快撿不過來，直喊“夠了、夠了”。
果子撿到一半的時候，林深仰起頭看着樹上的阿吉，問他：“阿吉，鹿……不，青兕他們在你們這邊是不是很出名啊？”
阿吉停下手上的活，蹲在樹上答道：“是啊，青兕大人、離大人還有元一大人都是修行幾百年的妖怪，雖然跟那些修行千年的老前輩比還差那麼一點，但是在年輕一輩的妖怪中都是佼佼者，有很多傳奇故事呢，加上他們又是跟着大榕樹老仙人和爛柯道長修行，他們是鏡之森最有威望的前輩，甚至可以被尊稱一聲神仙的，所以這片森林裏幾乎都知道青兕大人他們的名號，很多小妖怪很崇拜他們。”
林深沒想到鹿他們竟然是這個世界的愛豆，尤其是平時悶不吭聲的章元，竟然也是“元一大人”，不禁吐了吐舌頭——他們真的可以組個男團出道了。
“那個……”阿吉遲疑了一下，“林深……？”
林深不讓阿結他們叫自己大人，可阿吉看她和幾位法力高強的大妖怪關係匪淺，好像也不敢貿貿然直呼其名，有個問題想問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林深看他糾結的樣子，覺得很好玩，爽快地說：“就叫我名字吧，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說。”
阿吉撓撓頭，問道：“林深，我感覺你好像……就是個普通人類，法力似乎……也不是很強，是才開始修行嗎？”
阿吉說得沒錯，林深承認了。
阿吉好奇地問林深：“你也是想修行得道，跟爛柯道長一樣成仙嗎？”
鹿一再囑咐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五魂珠的事情，林深也只得含糊應着。
阿吉點着頭：“果然人類都是想要長生不老，成仙成神的。”
“長生不老……”林深重複了一下這個詞，有點茫然。
“嗯，就跟爛柯道長一樣，他在你們人類眼裏不就是長生不老的仙人嗎？”
林深也有點疑惑：“爛柯道長算是妖怪嗎？”
阿吉說：“不算啊，我們是天生的妖怪，他是後天的修為，但是其實和我們也沒什麼差別了。”
林深想到第一次來鏡之森，鹿跟自己說的話：神也好、仙也好，妖也好，不過是你們人類眼中的異類，所以你們賦予了我們另一種稱呼以示區分。
自己很快也要成為一個異類了吧。
“林深……”阿吉似乎還有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是青兕大人他們的僕人嗎？”
“什麼？”林深一聽，有點不開心，自己怎麼成了僕人了，按照昨晚簽下的契約，鹿要保護她，要論主僕，也是鹿是她的僕人！
“青兕大人他們那麼厲害的大妖怪，應該也不會和你合作吧，而且那天和去打獨角鬼。你感覺……挺、挺弱的，你為了修行成為他們的僕人吧……”
雖然阿吉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林深還是全部聽到了。
她把果子放在一邊，叉着腰對樹上的阿吉喊道：“我才不是他們的僕人呢，要較真，鹿……不，青兕他是我的……僕人才對吧，令狐……不，離他們是自己跟過來的，他們都是來輔助我修行的。”
“是、是嗎？”阿吉聽到林深那麼言之鑿鑿，有點半信半疑，但是想想林深平時對幾位大人的態度，好像真的不是僕人。
林深和阿吉抱着果子回去的時候，鹿他們早就搭好架子點燃了火在烤魚。
林深一邊吃着午餐一邊欣賞四周的美景，像是周末出去野營一般。
溪水一路彎彎曲曲地流下來，清澈的溪水敲擊着溪里的岩石，潺潺的水聲和着鳥鳴，很是悅耳。雖然獨角鬼前不久的破壞讓沿途的很多樹木植被遭到毀壞，但是植物的生命力到底是頑強的，青草開始慢慢直起了身，路邊的小花又開始靜靜地綻放，，就被撞斷的大樹都在積攢着養料和力量，準備在不久后再吐出幾篇綠葉。
一隻白色的蝴蝶從林深面前飄然飛過，林深的視線隨着蝴蝶飛去的方向望去，那是越青山的方向。
在這裏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越青山，雖然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高大，但是山上似乎遍佈綠樹，山頂被一層若有似無的煙雲籠罩着。
林深問鹿他們：“鹿，這邊好像跟我們的那邊不一樣啊，我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是初夏，現在都快進入秋天，但是這邊似乎氣候氣溫都沒有變化過，一直都是這樣子。”
“嗯，我們這邊雖然也有陰晴晝夜，但是大部分地區都是沒有四季變化的，氣候倒是很宜人，很像你們鹿城春夏之交的時候。”
“那你們沒來到人類世界之前，不會沒有見過雪吧？”
“不會，我說的是大部分地區，有的地方反倒很極端，有的終年不見天日，有的是極寒之地，永遠是一片白茫茫大地……。”
林深覺得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問他們：“那越青山呢？是什麼樣的？有什麼奇特之處？”
其他人都笑了，告訴林深她恐怕要失望了，因為那裏雖然不屬於鏡之森，但是氣候還是差不多的，見不到什麼奇觀。
阿吉去過不少次越青山，很顯擺地說：“跟鏡之森沒什麼兩樣，雖然山路難行，但是難不倒我們猴妖一族，其實我們本來就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那山上有一種樹叫做刺桐，特別好看，到時候我帶你們去看看。“
林深不免有點失望，但是又有點安心，第一次闖蕩，還是去一個不那麼陌生的地方好了。
然而後半段的路程，他們越接近越青山，鹿他們三個的臉色就越凝重，到最後連阿吉都覺得不對勁了，邊走邊自言自語：“這路上不太對勁啊，從山裏散發出來的氣息都好像跟以前不一樣。”
林深忍不住問鹿：“怎麼了，哪裏有問題嗎？我看你們連話都不說了。”
鹿有點擔心地說：“阿吉說得對，越接近着越青山，越覺得不對勁，在這裏我都能感受到越青山裡一定是有什麼，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章元提醒林深：“你不覺得越接近這座山，就越安靜嗎？”
說實話，林深到底才剛開始修行，後半段的路程她已經很累了，所以沒怎麼注意沿途的情況。
林深停下來看了周圍，一路的鳥語花香早就消失殆盡，雖然還是綠樹成蔭，但是卻讓人有一種死氣沉沉甚至陰森森的感覺，沒有其他聲音，好像就沒有其他生物存在。
林深也不敢說話了，一行人默默無語地前行。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那種不安感與不適感更加強烈，林子裏近乎是死寂的，太陽已經落山，路邊一棵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鬼，隨時都會撲了過來。林深還注意到路邊的很多青草野花都已經凋零，一片蕭瑟之感，似乎這個世界的秋天來了。
林深寸步不離鹿的身邊，直到令狐生了火，有了光照亮了那一塊小小的地方才好了一點。
前半夜林深嚇得不敢睡覺，但是到底前一夜沒怎麼睡，又趕了一天的路，林深最終在火堆邊睡著了。
中間林深因為噩夢驚醒了一次，朦朧中睜開眼，火還沒有熄滅。看到令狐已經變回原形，卧在一邊，大尾巴一隻蓋在林深身上，一隻蓋在阿吉身上，鹿和章元靠着樹閉着眼。
林深下意識地笑了一下，抱着令狐的尾巴慢慢合上眼，很快又睡過去了，這次沒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