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沒準兒你還配不上人家哩!
小姑娘才來沒多久就攢了幾百兩銀子,如今竟已經開始琢磨買房置地……
趙恆心裏既驕傲又緊張,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他沉吟片刻,「房子的事情你且應下來,叫她不必擔憂。」
以私心論,他自然不願意胭脂出去,但他也知那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堪比雄鷹的高遠志向,只等時機一到就振翅欲飛,是關不住的。
盧嬌點頭,「也好,大哥你認識的人多,自然是比我快些的。」
頓了下,她又神色複雜的問道:「大哥,你預備什麼時候同輕容講呢?」
趙恆就有點尷尬,「過陣子吧。」
盧嬌張了張嘴,很憋屈的說:「可是大哥,我有點編不下去了啊!且不說這為了送料子,我編了個莫須有的君子之交,那要是回頭你再買點兒什麼別的……」
幾回下來,恐怕整個大慶朝的富商巨賈都是我的君子之交了!
我去哪兒找那麼多年紀合適的朋友?早晚有一天得露餡兒!
趙恆的表情越發一言難盡了。
他難得窘迫的搓了搓手,十分誠懇的對盧嬌道:「對不住,四妹,是我思慮不周,叫你為難了。」
「快別!」盧嬌被他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兩條手臂甩成風車,「我不過就那麼一說,大哥你這樣實在是折煞小妹了!」
她大小跟着父兄走南闖北,也算經歷了不少事情,可唯獨沒幹過幫人保媒拉縴的活兒,如今臨危受命,難免準備不足……
她整理了下思緒,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大哥若總是這般,輕容即便感激也落不到你身上去,同做無用功有什麼分別呢?咱們江湖兒女做什麼是雷厲風行的,既然喜歡,說了又何妨?是好是歹也有個底。」
盧嬌倒不是不想干,實際上她覺得胭脂這姑娘甚好,與自家大當家剛柔相濟,不然也不會應承了。此時郎有情,若是妾也有意,豈不是一段佳話?
然而誰能想到,在外頭威風八面的大當家,偏偏就束手束腳起來了呢?直叫她看的着急。
趙恆搖了搖頭,「我自有打算。」
眼下江姑娘似乎只把自己當大哥,又是這個情況,若是自己開口,總有種趁火打劫的感覺,實在不美。
見他主意已定,盧嬌也沒法子,又說了幾句就回去了。
聽說胭脂又開始找人做活,好些閑着的小子、丫頭都願意來,胭脂就給他們分了工,一人負責一道工序。一來工效快,二來也能防備那些心懷鬼胎的,即便他們偷瞧了,也不知道關鍵步驟。
這回又多了個人,便是前陣子她和盧嬌一起救回來的石頭的姐姐,蓮花。
有了乾淨暖和的住所,又吃了葯之後,蓮花娘幾天就大好了,如今已經能拄着拐杖下地略走幾步,臉上竟也日益紅潤。
又因就住在鏢局,石頭也不必每日來回奔波,便同姐姐輪流照看老娘。蓮花閑不住,又聽了消息,就想着在胭脂那裏賺些錢養家。
只她一見面就朝胭脂跪下了,磕着頭求道:「求姑娘買了我吧!」
這幾日她們娘兒倆也划算過了,如今雖然暫時寄居在鏢局,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可他們這樣的人家,即便出去找活兒也是給人當丫頭的命,遇上什麼主家也不知道。還不如賣給這個姐姐,好歹人美心善,不會虐打自己,離家也近。
胭脂倒是欣賞蓮花純孝能幹,只不大想買她,「你還小呢,知道什麼叫買賣?若是需要銀子,或是我借給你,或是你在我這裏做工都使得,這樣的話萬萬不可隨意說出口。」
一旦簽了賣身契就成了主人家的物件,沒一點兒自由,低人一等,打殺由人,便是官府也無話可說。哪怕自己不會隨意虐待,可假如日後這些賣身為奴的孩子想要成家立業,總是大受局限的。
若非走投無路,胭脂實在不願意看着好端端的一個姑娘走上這條路子。
蓮花卻搖頭,「姑娘,我同我娘都商議過了。本就是一條賤命,能有口飯吃就阿彌陀佛,哪裏敢想什麼旁的呢?我是真心實意願意跟着姑娘的,求姑娘收留!」
「這?」胭脂為難了。
她必然是需要幫手的,而且為保密,也必須得同人簽死契。可她原本計劃是從人牙子手中買人。一來全了自身,二來若是那些人是被拐來的,她也好想法子救一救,也算積德行善吧。只萬萬沒想到自己還在家坐着呢,竟就有人主動上門了。
見她久久不語,蓮花也不忍心叫恩人為難,當下又穩穩噹噹磕了三個頭,「姑娘不必往心裏去,只當我今兒沒來過,這就回了。」
「你且等等!」胭脂叫住她,「回去之後要出去找活兒么?」
蓮花點點頭,不大好意思的笑笑,「上回娘的葯錢聽說還是大當家墊上的,又有好些好心的嬸子、伯伯、大哥大姐給了不少東西,哪裏能白要呢?且娘的病還得繼續調養,也要錢,只石頭一個人如何養家?」
「你才八歲呢。」胭脂遲疑道。
「不小了。」蓮花認真道:「我力氣大,又肯吃苦,洗衣燒火劈柴都使得。」
她家裏那樣破敗,且不說讀書識字那般奢侈的事,便是正經姑娘家該懂的女紅都一竅不通,便是出去找活兒,也只得這些最臟最苦最累的。
胭脂看着她亮閃閃的眼睛,再看看她蘆柴桿兒一樣的細胳膊細腿兒,忽然就覺得好像在看曾經的自己,不由得軟了心腸。
「罷了,你先跟着我吧,不過我卻不買你,先雇你十年,如何?」
於是次日盧嬌過來得時候,就發現胭脂身邊多了條小尾巴。
「蓮花?你也來幫忙?」
「不是,姑娘仁慈,從昨兒起我就跟着姑娘了!」雖然沒能成功把自己賣了,但蓮花還是很高興,又有點生疏的去替盧嬌倒茶。
盧嬌聞言去看胭脂,發現她一臉無奈,便以眼神詢問是什麼情況。
胭脂苦笑一聲,道:「這孩子實在倔強的很,早起好不容易攆回家去,誰知一會兒就又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