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素真點頭道:「既然如此,等我們回到府中,就讓他們給王爺準備一點湯水,如此王爺回府正好進補一下。」
楚念德自然應是。
素真在他服侍下離去,楚念德離開時回頭看了眼那宮殿,黃昏之中,這宮殿越發顯得巍峨,可是楚念德的心卻沉甸甸的。
有關王妃的流言一事,幾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吳貴妃和安平王母子,甚至有人告訴楚念德,皇帝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還曾把蘇良娣叫去仔細詢問過,看來這一關,只怕難過了。
這樣的流言,天子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查出來是誰說的,天子也不會處置吳貴妃母子。
楚念德回到王府後,就去尋找蘇嬤嬤。
蘇嬤嬤聽完來龍去脈,十分震驚,「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蘇姊姊,這命格之說先放在另一邊,王妃是什麽人?」
「是我們王爺的妻子。」蘇嬤嬤下意識地回答,接着驚恐地看着楚念德,「你是說,你是說……」
「我是說,我們王爺的妻子有這樣的命格,那麽我們王爺就……」楚念德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猜測就是一種罪,一種讓整個臨淄王府陷入萬劫不復的罪。
有一位被預言為鳳臨天下的女主人,那王爺將會在某一天成為天子,這對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來說,是不能接受的。
「不可能,我們王爺秉性忠厚,怎麽會去做這樣的事?」蘇嬤嬤第一個不相信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會在有一天成為天子,他非嫡非長,特別是在太子已經順利登基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蘇姊姊,你我都不信又有什麽用,最要緊的是,陛下信不信!」楚念德一語道破。
蘇嬤嬤的臉色頓時變了,「是啊,我們不信,陛下信了的話,那就實在太……」
「王爺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楚念德陡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蘇嬤嬤突然跳起來,高喊來人。
「蘇姊姊,你要去哪裏?」楚念德驚訝地問。
蘇嬤嬤已經在那換着衣衫,「我要去尋奉聖夫人,我和她同一天進的宮,我們兩個比起別人來更能說些話。」
奉聖夫人是皇帝的奶娘,雖說還沒正式下旨意,可周圍人都已經這樣稱呼她,皇帝登基的第二天,她就從東宮搬進了宮外的宅子,這會兒去尋她,想來蘇嬤嬤想尋她說情。
「蘇姊姊,你消停點。」楚念德叫住蘇嬤嬤。
蘇嬤嬤眉頭皺的很緊,「什麽叫我消停些?我們王爺這是要面臨大難了,若我不去尋她,那就……」
「說情的人越多,陛下只會越懷疑,太子的脾氣,你我在宮中這麽多年,還不明白嗎?」
楚念德簡單一段話頓時澆熄了蘇嬤嬤的怒火,是呀,說情的人越多,對王爺越不利。
除非……蘇嬤嬤想到另一個辦法,讓素真主動下堂求去,如此才能保住陳士允,可是蘇嬤嬤曉得,這絕對不可能,陳士允不會做這樣的事,否則他就不會和素真感情這麽好。
陳士允是個很難動心的男人,而一旦動心,那就再不會回頭了。想到這,蘇嬤嬤眼中的淚湧出,想不出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第二十六章拒絕另立王妃】
此刻的陳士允,正面對着自己的兄長,震驚地看着他,「陛下說什麽?說我的王妃命格不好,所以要我休妻?」
「不,不是讓你休妻,是讓顧氏出家修道,拿回臨淄王妃的誥命!」皇帝說出這話,有幾分心虛。
陳士允笑了,「陛下當我是小孩子呢,這樣的事也會信?出家修道為我祈福,然後拿回臨淄王妃的誥封,另立一位臨淄王妃,陛下,不瞞你說,就算你下旨,我也會反對的。」
「不是另立一位臨淄王妃,而是吳王妃!」
聽了皇帝的話,陳士允只哦了一聲。看來他們已經決定好了,讓自己置身眾親王之首,可如果沒有了妻子,這又有什麽意義呢?陳士允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沒法接受往後沒有妻子的人生。
她的笑,她的好,她的一切,都已經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中,怎麽樣也無法消掉。
他對皇帝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然而臣只會有一位妻子,不管是臨淄王妃也好,還是吳王妃也罷,只有顧氏,只能是顧氏!」
「你要顧氏,我就給你再尋一位顧氏,天下姓顧的人多得很,你又何必非要執着於顧氏不放?」皇帝也有些惱怒了,對陳士允高聲喊道。
陳士允眼睛眨也沒眨一下,「天下的顧氏當然很多,然而臣的心中,只有臣的妻子一人。陛下,臣不知陛下心中在想什麽,然而陛下要臣做的,臣不能做也無法做,懇求陛下收回這個命令!」
皇帝看着陳士允,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氣,「你真的要為她……值得嗎?」
陳士允堅定地看着皇帝,點頭道:「臣之前十多年,雖然身處榮華富貴,卻頗感孤寂,自娶了她之後,臣才知道,這世間還有許多很美好的事。陛下,臣這一生,只要臣妻一人。」
皇帝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你下去吧。」
陳士允行禮告退。
殿內十分安靜,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皇帝的嘆氣聲。
內侍小心翼翼地問:「陛下,若臨淄王實在不肯,是不是……」
「朕初登大寶,兄弟又不多,臨淄王是朕的手足,而且是朕最信任的手足。」皇帝狀似答非所問。
內侍卻已經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麽了。
皇帝的眼眸漸漸轉暗,沉聲吩咐,「來人,去把這流言的源頭查一下!」
自有人上前應是。
皇帝手握成拳,天子果真不易做啊!
陳士允這天回到王府夜已深,素真還未睡,而是在房內做針線。
他走進屋內,看着素真恬靜的側面,這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最愛的人,若有一天,有人要把她從自己身邊搶走……不,就算是兄長,也不能!
「王爺回來了。」陳士允碰倒了旁邊的一隻花瓶,裏面插着的菊花倒了一地,素真被驚動,抬頭看見陳士允,對丈夫微笑着招呼。
「是啊,回來了。」陳士允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在綉什麽?」
「我在想你身上戴的這些,也不曉得是哪一年做的,有些舊了,就想給你做上幾個,免得被人笑話,說都娶了媳婦,這身上穿的戴的還是舊東西。」素真把手上做着的素色荷包往他腰上比,對着陳士允笑道。
「果真娶了媳婦就是好,我自己還沒覺得這些舊了,你就為我做好了。」陳士允坐在妻子身邊。
素真手中邊繼續飛針走線邊道:「今兒陛下和你說什麽了,似乎你走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難道是因為我拒了陛下要給你納側妃的好意,你生氣了?」
她故意這樣說,唇邊已經露出微笑。
陳士允不能告訴妻子自己和皇帝的爭執,握住她的手道:「是啊,我是生氣了,好好的側妃,就因為你不願意,陛下就不敢給我了。」
素真啐了他一口,「那好,明兒我就去求見陛下,問清楚是哪家的姑娘,然後等喪期結束,我親自去那姑娘府上為王爺行禮下聘,可好?」
素真的話讓陳士允笑了,「不敢不敢,我還是就對着你一人罷了,免得真再娶進一個來,那才真叫……」
素真故意瞪他一眼。
陳士允眼中閃現笑意,接着一把將妻子摟進懷中,但願這樣平靜的日子一直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素真偎依在丈夫懷中,卻感覺得出丈夫今日的確沒有平常那樣平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丈夫不願意告訴自己,但她還是能查得出來,畢竟自己是臨淄王妃啊!
第二天素真送走陳士允後,就命人把蘇嬤嬤請來。
蘇嬤嬤一走進屋內,素真就對她開門見山地道:「昨兒王爺回來後有些心神不安,我也不曉得是為什麽,嬤嬤可知道原因?」
蘇嬤嬤的雙手抖了一下,才道:「王妃,也許王爺是忙着朝中的事。」
素真搖頭,「不,必定不是朝中的事,這些日子,鎮國公府的懲罰快要下來了,鎮遠侯府又沒有什麽事,既然如此,這事,是不是和我有關?」
她猛地想起昨日皇帝對自己說的話,無端端的,皇帝為什麽要為臨淄王尋一側妃,就算真看不慣自己,也沒有還在父皇的孝期內,就急急忙忙要給兄弟添個小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