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蕭牆
雪山派位於雪山中低層,依山而建,而暮雲閣坐落在半山腰,要通過一條山路才能抵達。
因暮雲閣是雪山派第一代掌門坐化之地,此地便被視為雪山派的神聖之地,只有門派中輩分最高的人才有資格在此地隱居。
雖是早春時節,但是雪山之上仍是狂風卷地,沒有一點雪化的跡象。寧致遠很不喜歡這樣的天氣,他雖然久居洛陽,但卻喜歡江南那樣四季如春的氣候。
雖有山路,但常年失修並不好走,但寧致遠卻走得很穩。狂風捲起零星的雪花,落在他皂色外披上,黑白分明。
寧致遠不敢盯着冰雪太久,聽一些老人說,盯着雪看太久,人會出現短暫的失明,若是次數多了,人也就真的失明了。
他以前一直以為這是老人嚇唬小孩子不讓他們玩雪,但是三年前,他真的體會到了瞎子的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人會變得恐懼,好在這段時間不長,否則他可能也會滋生心魔。
暮雲閣到了!
寧致遠整理儀容,推開門走進去。他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找麻煩的,還是正式一點為好。
迎面是一堵屏風。繞過去就進入了一處小小的前院,地面是青石板鋪就,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只可惜樹木在這種環境下無法生存,院內並未植樹。
院中的房屋看起來舒心精緻,從裏到外透着幽深的寂靜,無聲無息,紅塵俗世似乎都被一扇扉門擋在了外頭。
他在院中一閃,直奔主室。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精舍中傳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聲音一響起,寧致遠面露喜色,迎向門口,拱手行禮,“晚輩寧致遠,求見雪山派太上長老。”
“公子請進。”
寧致遠聽齊子元提到過這位家中太祖,“太祖看上去寬和從容,實則冷漠如斯,等閑之事從未放在心上。你若是用我的名義去求他,他多半不會答允,你只有用暗香疏影劍法請他助你一臂之力方有可能。”
他推開房門,就見太上長老身着一身白袍,配上白髮白須,真是從頭白到腳,一塵不染,只有面色是紅潤的,看上去很是康健,“寧家致遠,拜見前輩。”
太上長老冷笑一聲,“寧家小輩,來我雪山派何事?”
見他冷笑,寧致遠也不惱,“太上長老穩坐釣魚台,可知山下已經亂作一團了。”
太上長老搖頭嘆道:“小輩的事情,我這個長輩也管不了許多,由着他們鬧吧。”
寧致遠放出一個大雷,“可是正因為惡鬥,導致齊家血脈斷送了。”
太上長老不似剛剛那樣平靜,聲音中帶着怒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年前,晚輩下天水,沿途就了一個被人追殺的少年,我雖救下他,但仍是力有不逮,十日之後,少年不治身亡。”
“天水?四年前,子元下山歷練,第一站應該就是天水。他下山的消息只有雪山派中的人才知道,他們竟敢同門相殘。”太上長老眼中怒火衝天,“這麼說來,三年前是你假冒子元回來的。”
“太上長老果然料事如神。”
此刻他看上去就想一個普通的老人,想要知道孫兒的遺願,“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重振雪山派!”
他似乎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你知道雪山派現在最缺的是什麼嗎?只是一個品性純良的掌門嗎?不是”
“這個晚輩知道,是暗香疏影劍法。晚輩言盡於此,晚輩在玉門關等着您的答案。”
至於山下的兩方之爭,自有‘他’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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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客棧,東方有啟明星亮起,寧致遠只覺得神清氣爽,昨夜的明爭暗鬥已經離他很遠,他終歸是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從無到有。
金瑭一夜未免,子時之前,寧致遠的手下回來,但未見他的蹤跡,他一直枯坐於此,聽到外面的動靜,披頭散髮忙從房間趕出來。
就見寧致遠意氣風發站在外面,“勞煩轉告金三爺,萬事具備。”
很難見到金瑭臉上帶着笑容,“在下一定傳達。”
“一夜未睡,寧某要休息一會了。”
“寧公子好好休息,在下告辭。”
寧致遠再次醒來已是正午時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只覺得神完氣足,很久都沒有睡得這樣香了。
那是當然了,走商的日子,能有地方睡覺已是幸事,哪敢奢求舒適大床。但是昨日事了,寧致遠放下心事,便是在荒郊野嶺也能安睡了。
今日還有事情需要掃尾,還不能就此放鬆。半個時辰之後,他便收拾好,出現在大堂。
大堂之內早有人候在那裏了,盡歡在身邊服侍着。寧致遠還記得第一次見着他的場景,他滿身都是尖銳的稜角,每一個都打磨的鋒利無比,彷彿旁人看他一眼都會被割傷,那樣凌厲的氣息,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刺傷別人。而如今他斂去了全身的鋒銳,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見到寧致遠就迎了出來,“寧公子,在下魏永鴻,奉太上長老之命,前來與你一見”
“公子請。”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踏入了寧致遠的房間,一座獨立的小院。
“看來你已經將勢力發展到玉門關了?”魏永鴻也不確定這客棧的來歷,試探道。
寧致遠笑嘻嘻道:“此話何意?”
“這家客棧掌柜帶着家人落戶玉門已有三年,馬匪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掌柜的深藏不漏,看不出來歷,兩個侄女都是落落大方,不是小門小戶能教養出來的,”說完又指了指院子,“現在以是旺季,竟然將這座獨立院落為你留上三天,這些足夠了吧。”
上一次他們之間這樣談話要細數到六年前了,寧致遠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笑了笑道:“看來你關注這家客棧很久了,不過這次你猜錯了,而且我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為我留上三天的房子。”
魏永鴻愕了一會兒才道:“錯了?竟然還有別人有這個心思,竟然講勢力發展到玉門關了,”又有些幸災樂禍,“看來你有對手了。”
寧致遠卻渾然不在意,“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他不想和他談論客棧,便道:“昨夜情形如何?”
魏永鴻並未順着寧致遠的話,而是問道:“你猜是誰勝誰負?”
寧致遠想都未想,脫口便說出自己的判斷,“四大長老。”
魏永鴻也來了興緻,“理由呢?”
“蘇湘凌才發跡多久,不多三年,他手上的人良莠不齊,多事溜須拍馬之輩,四大長老雖然脾氣臭,各懷心思,但教授弟子還是有一套的,這個你應該很有心得啊。”
他白了寧致遠一眼,“太上長老趕到的時候,我就要撐不住了。這次蘇湘凌是發動者,又有齊子元的關係,直接被太上長老打入冰牢,這輩子都不要出來了。至於我師父和孟長老因為私自派人行暗殺之事,也被太上長老責罰。反而是我入了太上長老的眼,這不派我來這裏了。”
魏永鴻說得簡單,寧致遠也知道其中兇險,心中苦澀,“表哥,謝謝你。”
魏永鴻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你說這些幹什麼?你若是想報答我,就將暗香疏影劍法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