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Chapter13

青市的秋天和春天一向很短，人們都說在青市，只有夏天和冬天，春天和秋天只是走個過場，意思幾天就可以saygoodbye了。

會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所有人似乎都緊繃著一根弦。每天的生活充斥着雪白的卷子和黑色水筆的痕迹，大夥都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

只不過這股緊張倒不是來源於會考，會考一般都能通過，只是在通過的人群中，也分了等級，100分的試卷，90分以上評為A，會考每得到一個A，便可以在來年的高考里加上一分。如果你有能力並且運氣也不錯，拿到了四個A，也就是全A的話，可以加上五分。在高考這個殺人不見血的戰場上，老師們從高一就開始念叨的“提高一分，幹掉千人!”的思想早就已經深入人心。

會考最後一門科目結束鈴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是幾近瘋狂的沸騰。

這時候校園廣播裏葛橙茜變聲期小男生的聲音也極其悅耳。學校體諒這段時間同學們的辛苦，給高二年級放了一天假做休息調整。

教室里男生三五成群商量着晚上去哪裏包夜，女生笑着約好明天去哪裏吃飯逛街，紛紛離開了教室。

唐江晚是最後幾個走的，正在她收拾着書包的時候唐一的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

“晚晚!”

“你怎麼這麼慢啊，你看別人都快要走光了!”

檢查了一下抽屜之後唐江晚小跑着走出了教室。

“來了來了。”

沒走幾步鄭晚歆不知什麼時候從她們身後哪冒了出來。

“晚上去看電影吧，我票都買好啦!”

唐一瞪大了雙眼指着鄭晚歆，“你剛剛不會是去買票了吧?我還以為你先走了呢。”

“暈了你咋不喊我一起啊，還一個人偷偷去洗手間玩手機!”

“你放屁!我是去買票的，教室里網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藝體班不比普通班，他們幾乎天天帶着手機，老師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普通班要是誰帶了手機被發現，準是被老班一頓呲兒然後還要被沒收，運氣再背點兒，沒準還要請家長。

鄭晚歆買的是最近新上映的《同桌的你》，主演是周冬雨和林更新。周冬雨是唐江晚喜歡的為數不多的國內女明星之一，唐江晚覺得她動感又像個小精靈，從長相上來說，她的臉很小巧，皮膚好，五官很和諧，清秀，而且有特點，她是那種少見的很有靈氣的女孩子。

看電影的過程中唐江晚跟着周小梔又哭又笑，她淚點一直都很低。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老師們都已想不起，猜不出問題的你……”散場的時候熟悉的旋律響了起來。

多年以後唐江晚在這首歌里最喜歡的歌詞是那句“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

那時候總是覺得畢業遙遙無期，可轉眼間所有人都各奔東西。

從影院出來唐江晚意外的發現鄭晚歆和唐一的眼睛也都有些紅，三個人默契的都沒有提自己為什麼會哭。

“你們說，是不是學生時代的愛情，都不會有好結果啊?”

鄭晚歆突然往前面跑了跑笑着站在唐一和唐江晚面前大聲的問。

“……”

沒有等她們回答她自己又對着已經黑蒙蒙的天空大聲的說了一句。

“我才不聽你們的呢!”

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睛裏閃着淚光，但目光卻十分堅定。

唐江晚看着她，那一瞬間她覺得今晚的鄭晚歆好美。

後來好多人都說這部《同桌的你》也是一部爛片，唐江晚聽了也都莞爾一笑。爛片就爛片好了，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她自己喜歡就好。

回家的時候奶奶已經睡了，老人家到了冬天就睡得越來越早。唐江晚洗漱完回了自己的房間，書桌上的《紅樓夢》靜靜地躺着，她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紅樓夢》應該是她最喜歡的一部名著了，和這個年紀眾多多愁善感的少女一樣她喜歡林黛玉。她覺得薛寶釵太世故了，甚至讓人有些討厭。

她從小學大概四五年級的時候開始看言情，之後看各種，再之後看各種書，倒從來都沒想過從書里看到自己的人生，但它們的確教她學着思考自己的人生。它們不會教她怎麼說漂亮的話，也不會教她怎麼做長袖善舞的人。它們唯一教會她的，就是正視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是個爛人廢人不怎麼樣的人，但這樣的爛人廢人不怎麼樣的人，要長懷着幹掉那些好人能人錚錚佼佼的人的心。所以她本人其實對未來沒有什麼特別熱切的期望的，唯一的別有所圖是，但願老天能讓她笑到最後。

難得的休息日總是十分短暫。不少人瘋玩了一天意猶未盡的回來上課。

七點鐘了。唐江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天啊奶奶你怎麼不叫我!!”

“咔嚓”卧室門打開了，“你怎麼還沒起?!我六點鐘出去晨跑的時候就叫過你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晨跑回來的奶奶有些急了。

“不說了奶奶我先走了!”飛快的換好衣服唐江晚拎上書包跑出了家門。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才十二月份，風吹在臉上都有些刺痛。唐江晚把衣服領子往上拉了拉迎着風奔跑着。

“遲到了吧你!上車吧我載你一程!”

一輛小電驢緩緩的停在了身邊，唐江晚驀地抬頭，是陳星恆啊。

看來他們這些不愛上早自習的大佬有時候還挺能救場的，坐在小電驢後座唐江晚在心裏腹誹。

“謝謝你啦。”兩個輪子就是比兩條腿快，兩三分鐘就已經到教學樓下了。

陳星恆擺了擺手往學校食堂的方向走去，留給唐江晚的是他瀟洒的背影:“小意思!”

唐江晚戰戰兢兢的趕到教室，還好小黃人只是問了她一下早自習為什麼沒來，她簡單明了的說睡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太直接了，小黃人反而只說了下次注意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小黃人在走廊陽台上說她的時候，隔壁班的走廊里看樣子孟愁予也是遲到了在被他們的村姑班主任訓話。“雖然你成績不錯但不能總是這樣你知道嗎孟愁予……”一米八幾的男孩頭微微的低了些乖巧的挨着訓，偏過頭恰好撞上女孩似乎在笑的目光，可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對着她露出了微笑。正在偷笑的唐江晚對上了他的雙眼霎時覺得有些尷尬，可是孟愁予居然對着她笑了，而且是友好的笑，此時正值冬天，唐江晚卻覺得有了一絲暖意。

第一節課是數學唐江晚拿出了數學書放好在桌上靜靜地等待着上課。

“聽說孟愁予和黃婷分手了呢，孟愁予甩的黃婷…”

“這麼快，為什麼啊?”

“好像黃婷還求他不要分呢，孟愁予挺決絕的，說以後做朋友，還說啥不合適…”

“嘖嘖嘖，果然長得帥靠不住…”

“呸呸呸，靠不住我也喜歡，而且說不準哪天他會為了我浪子回頭也不一定呢…”

“醒醒吧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嘈雜的教室里，女孩子趁着課間分享着最新的八卦。唐江晚從不參與她們的談話，但卻一字不落的聽了下來。

唐江晚原本對孟愁予的看法有了一點改觀。細細想來自從他來了青市一中，好像把所有的風頭都佔盡了。

先是白晴為了他性情大變，再是黃婷為了他放下自己的驕傲。可是即使是這樣，學校里依然大片大片的女孩子前赴後繼，前提是如果他願意的話。年少的女孩子她們似乎都抱有一種僥倖，沒準哪一天他有可能會為了自己安定下來，他都能看到平庸無常的白晴，怎麼就沒可能看到自己呢?

所以孟愁予，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