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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很暗,我又坐到沙發上,夏來回扒拉我的頭髮,說,“沒有啊。”我緊跟這問“髮根呢,有沒有白的。”
“沒有啊。”夏來回翻看,說沒有。
我看着自己手中的白髮,觸目驚心的白,我懷疑夏的話,“你說實話,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夏站在我的面前,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她的腰正對着我,這是年輕人的身體,隔着衣服,夾帶這困意,都藏不住這讓人歡喜雀躍的活力,夏專心致志的挑看我的頭髮,說“真的沒有哦。”
夏站在我的面前,纖細的腰正對着我的臉,她正在認真的為我找白髮,我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夏是個對人萬分警戒的人,我能讓她放下這份警戒,認為我是個無害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香氣襲鼻,我屏住呼吸,閉上雙眼,想像眼前沒有人。
我一動不動,直到夏確認我沒有白髮,“哥,你多慮了,根本沒有。”
我讓夏回去睡覺,我走進自己的屋裏,倒在床上,抑制住自己躁動的心,我的後背發汗,這是我消沉以來,第一次有反應,我一頭鑽進被窩裏,把空調開到最冷,壓制住自己的的想法,強迫自己睡覺。
可我怎麼睡的着,我翻來覆去,胡思亂想,我的安眠藥好幾天前就沒有了,我把自己塞進被子裏,自我說服,我困了,我要睡覺。
我沒有睡着,撕心裂肺的感覺,我要噴火,爆炸,我的小弟弟就像被人雙手攥着放在斑駁的水泥地上,用勁的來回搓動,併發出磨人的聲音,我受不了了。
我在腰間圍上衣服,敲了敲夏的門,攥緊手,對夏說“我出門一趟,你關好門。”
我穿着衣服,躁動不已,夜晚的風的確涼爽,吹得我汗毛都豎立起來,我的心就像貓爪在玻璃上來回撓抓一樣,讓人難忍至極。
我翻進隔壁學校的操場,凌晨三點,有個剛剛到而立之年也不過三個小時的男人,正瘋狂的在小學的操場上跑步,一圈又一圈,我喘不過氣,背後像水洗了一樣,衣服全部吸滿了汗,我跑不過了,倒在跑道上,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很好,照在我的臉上,我從跑道上爬起來,我年輕時時沒做過的事,現在都補上了。我三十了,對着升上來的太陽,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挨過這難熬的時段,活力滿滿,樂呵呵的過每一天。
我靜靜的坐在跑道上,腦袋空空,沒有任何事由的打擾,整個身體都放空,我眼角的皺紋,隱隱約約,還有完全現身,我的眼睛還沒有發黃,依舊還有小星星,臉也沒有油膩,略微收拾,還有少年感的樣子。我二十歲時,努力成熟,想活出個男人的樣子,如今三十,卻想努力年輕,活出個少年的樣子,想去貼近一顆二十歲的心。
夏已經去酒吧打掃了,依舊是一地的黃泥,滿是泥垢,我趕緊走過幫忙,夏看着我,微笑的問候我,這一次,這笑容,毫不偷工減料,燦爛的很,我和夏拖了一天的地,中午坐在櫃枱上休息的時候,文豪走進來,抱着一罐罐頭,說自己煮的,給夏吃。
我坐在板凳上,看着文豪,他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唯一有區別的就是,脖子上的淤痕已經消失,無影無蹤,而將來,再也不會有人打他,他的身體可以健康的,肆無忌憚的生長。我坐在文豪旁邊,身體有些惶恐,望着這雙有些疤痕,但白凈修長的手,雞皮疙瘩久久不能褪去。
我等文豪走後,抱着罐頭問夏“這個小孩很隱忍,很嚇人啊。”
“都是命啊。”夏把罐頭搶走,盤腿坐在櫃枱上,俯視着我,說“你再這麼好奇,就是下一個。”
夏知事從不論事,我可卻閑的無聊,想知道點新鮮的事。傍晚,我累的腰都直不起來,終於清理的差不多了,夏扔下掃把說“我今天都沒上課,這該死的淤泥。”
“你這個學,上的心驚膽戰的,還不如不去。”
“我靠,哥,我給你說啊,前幾天我讓他們輔導班的班主任查住了,讓我出示收據,我說我沒帶,他說出示聽課證,我說回教室拿,然後趁回教室的時候,騎車竄出去了,又被看大門的大爺查住了,他大爺的,把我車直接扣了,我當時就坐地下,對着來往的人哭,他們嫌我哭的聲音把人招來了,就放我了。外面熱的我啊,眼淚沒下來,汗卻流了一書包。”
我看着夏淡定的講着,問“什麼時候的事。”
“好幾天了,你剛才說,我才想起來。”
“這幸好你沒出事,你還不當事。”我聽着都替夏擔心,萬一被人暴打一頓,跟誰說去。
“沒事,他們私下辦的輔導班,教育局查的嚴,誰都不會把事情鬧大。就是嚇嚇我,讓我趕緊走罷了。”夏早就想出了被逮住后的對策,一臉的無所謂。
“行了,你別嚇我了,你會背我的電話號碼嗎?”
“不會啊。”
“那你背下來,萬一有事給我打電話。”
“你電話多少?110嗎?”
夏說笑着拉下簾門,今晚酒吧的酒吧還是無法營業,我和夏走在夕陽里,影子被拉得像巨人一樣,夏故作強壯,舉起胳膊像個大力水手,我的影子比夏長很多,夏跑到我前面,一定要影子和我一般長,我走一步,影子就又比夏長了很多,夏又快走兩步並齊影子。
我的車也被洪水泡壞了,我騎車帶着夏,走在回去的路上,傍晚的夕陽很美,天空中的雲彩被風吹着從夕陽上飄過,美不要表達,只要抬頭,就在哪裏,這無與倫比的美麗,提醒着我,一天又過去了。
夏坐在我的身後,車座子很小,夏坐在上面一定很難受,但她的手依舊懸空,不肯扶住座椅,我在下坡路上依舊奮力的騎車,夏沒有坐穩,雙手扶住我的腰,大喊“你剎車啊。”
我剎住車,夏撞到我的身上,有點痛,但夏的臉應該更痛,我回頭,夏迷離的看着我“這是馬路,不是黃泉路,悠着點行嗎?”
我騎着車,夏很惶恐,揪住我的衣服邊,探頭幫我看着路,夏的呼吸很強烈,一陣陣暖流在我背上劃過,這種感受無比強烈,暖意遍佈全身,穿過手指的每一個毛孔散發掉。好在騎車很累,出的汗掩蓋住我滾燙的身體,我發燙的臉也夕陽映照下顯得不突兀。
回家后,夏喝了口水就坐在茶几下做試卷,夏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粘貼的錯題讓錯題集發胖了好幾倍。夏收到消息,說是自己單科成績很好,尤其是數學,教育局嘉獎今年的優異者,夏要代表級部去領獎。
夏坐在茶几旁,拖着下巴,拿着筆,指指點點的戳着試卷,問我借電腦查詢什麼。夏輸進去這次獎學金的贊助商,是家製藥大戶,我對夏說“這人我見過,財大氣粗的,我們還給他設計過藥廠的辦公樓。”
“就是郊區最高的那棟。”
我點點頭,說“他挺喜歡做慈善來宣傳自己的,當初就是他大冬天免費發板藍根,我們公司現在還好幾箱呢。”
夏聽着我的話,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咪着嘴笑了笑。夏的點子,一個接着一個,我想猜不出來。
因為洪水的原因,樓里開始限電,這個房間都悶的不得了,我打開所有的窗戶都感受不到一絲風,小區的人都坐在花園涼快,一長排的亭子上纏滿了綠葉,不說有沒有風,看着也是涼快。
我帶夏下去涼快,樓下的人看見我打招呼,問我,“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