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章 我等要面見聖上
文琪又挑眉一笑,“難道各州的將軍都比不得高大人的聰明之處嗎?
小的看來,未必。
將軍不妨想想,倘上位之人毫無底線,只知窮殺極戮,好戰喜功,盛衍可經得起再次的顛簸。
反觀庄王殿下,知人善任,性情平和,不急不燥,遇事深謀遠慮。
四外征戰,要的是錢,現盛衍國力如何,還用在下細說嗎?
想要稱雄,必要有與之相等的國力做支撐。
窮其百姓,難道這是將軍想要的?
況聖上的眼光,不比你我深遠,他會選擇庄王,足以說明一切。
將軍說呢?”
高佑跟着點了點頭,手握緊了,依而未吐隻言片語。
文琪再言,“將軍調遣那件事,有庄王上奏之因。
在將軍看來,是針對將軍,小的看來,卻不盡其然。”
高佑看着文琪,“講。”
“依當時情況來看,揚州面積極廣,兩百萬兩銀子變換糧米,什麼樣的人要用兩百萬石糧米,必有人屯養私兵。
而將軍難道一點情況不知嗎?
賀凌霄與將軍同治揚州,高將軍耳目當比京城清楚。
將軍選擇的不過是息事寧人。
不要忘了當時情況,高將軍也是手握重兵。
倘有變,加上不明兵力,揚州危矣。
假若高將軍站在高處,當如何對策?”
高佑不言,頭低的很沉很沉。
文琪再言,“事後調查,正因高將軍並未參與其中,還職於將軍,將軍現在還覺得委屈嗎?
將軍來到兗州,難道你自己一點原因都沒有嗎?
將軍之過就是知而未報。
庄王明智,未再追究將軍失職,而採取了保守做法,保了將軍顏面與榮譽,這難道就不是恩嗎?
不是陞官加俸才是恩,知你懂你給你所需要的也是恩呢。
你要做的是將軍,並無奪其志,高將軍心中還有什麼可好怨的。”
高佑深深看着文琪,淺淺一笑,“國公之孫好口才。”
文琪搖了搖頭,“如果對將軍無益,說再多也不會動其心,不是嗎?
如何決擇,聽將軍的。”
高佑額上有微汗,繼而站起身來,對外高喊,“聽令,練武場集合。”
陳輔與文琪均舒了口氣。
...
四月二十二
京城地面上的紅色地毯延伸交匯交通主幹網絡,從東至西的長寧街、伏鳴街、咸麟街、建德街、長樂街、朱雀街西臨街、青雲街、靜明街店鋪大紅燈籠高懸,門面洒掃一新,一派喜氣之象。
晨時,銅鑼響起,街道肅靜,四面八方官轎匯向正陽門...今日是新皇登記。
正陽門口站有一人,全新朝服,與各位大人揖禮打招呼,此人正是尹楚尹相,旁邊站有一人,三皇子謀士滄須。
尹相雙眼微眯,“人心還是不齊呀。
司珍房連夜趕製的新朝服,而他們,竟然全不放在眼裏。”
蒼須一揖,“過了今日,殿下便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日後修枝剪葉也好、殺雞儆猴也罷,世道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任誰也說不出什麼。
只要安穩過了今日。”
“捷遇說得對,按我們原先與殿下商量好
的來做。”
蒼須瞭然,又笑得意味深長,“卑職定不負所望。”
...
鐘聲九下,鞭炮齊響。
昭德殿,朝臣分站兩班,殿上內侍官郝楓手執明黃布帛念道:“曰若萬秋,三子傅峻,四月廿二,受終明帝,祭祀祖廟。恭上順時,欽若昊天。受命于軍旅,制外敵於海。文思安邦,武威四境...”
楊學士楊懷出列,朝龍椅上三拜,面向內侍,“中人且聽我等一言。”
郝楓向下瞟了一眼楊懷,口中念詞未停。
楊懷再拜龍椅,“我等要面見聖上。”
楊懷站出來那一刻,尹相尹楚細眼眯了眯,左右看了一眼同僚。
張相張遠也來回打量了一眼,老神入定。
楊懷聲音拔高,“我等要面見聖上。”
左右文武大臣開始出現騷動。
有十幾位陸續出列,跪在楊懷身後,“我等要面見聖上。”
尹相向龍椅左右兩列使了個眼色。
“咔嚓”整齊而冷寒的拔刀之聲響起。
楊懷身後大臣均縮了一下脖子。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只響着郝楓無甚變化的念詞之音。
楊懷不為所動,繼續上請,“我等要面見聖上。”
念到最後一個字,郝楓收起了明黃布帛,向下指着楊懷,“大膽,大人本是翰林院學士,禮樂本該為人表率,今日大典,為何出言阻撓。
大人可知,你一言,有礙新皇登基,有礙國運,你可擔得起。”
楊懷站了起來,笑得風淡,笑得苦澀,“新皇,哪來的新皇?三殿下嗎?那聖上呢,聖上在哪裏?我朝以仁義孝治天下,不知三殿下把孝放在了哪裏?
新皇,哈哈就如此等不及嗎?
父親生死不明,就算生在百姓家,首要做的是為父親治病。
三殿下意在九五之尊,一言一行更應是黎民表率。
放眼京城,皇子官家府邸,橫屍未安。
大皇子,四殿下皆身死,二皇子身受重傷,五殿下生死不明。
兄親弟恭,原來只是口上說說而已。
這讓我等如何效仿。
受終明帝,有何證明?”
此話一出,跪在身後的,還有未出列大臣開始熙熙攘攘,頓時有大半朝臣站了出來,向上請表,“我等要面見聖上。”
而張相依舊淡定如常。
郝楓被楊懷問得啞口無言,撫塵向下指着,“你你你,好個牙尖嘴利的投機之臣。”
尹相出列,走到了楊懷身邊,笑了笑。
身邊涼風浮動,溫暖的初夏,楊懷打了個寒顫,偏頭看了一眼尹相。
尹楚站定,很小的聲音,只有兩人能聽到,“景卓勿疑,貴府嫡長孫日子出生的好呀,剛好三日,恰逢大典,殿下甚覺合眼緣,已派人請進宮中,放心,宮中育嬰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此乃景卓之幸。”
楊懷額頭冒汗,手指顫抖,嘴唇哆嗦的說不出一句話,欲抬手。
手已握在了尹相手裏,“稍後你我一同朝拜新君,如何?”
楊懷踉蹌了一下,幾欲摔倒。
尹楚扶了他一把,一笑,“景卓莫不是身體不利索,大典過後,尹某會派人送景卓偏殿休息。”
頭腦嗡嗡,楊懷已聽不見尹楚再說什
么。
身後大臣看着楊懷士氣低靡,均不明所以,喊了一聲,“楊學士,你怎麼了,我們是要面見聖上的。”
尹楚手向下壓了壓,“各位同僚,大典之後,本官陪同各位中宮探望太上皇,這樣如何?”
眾朝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尹楚再勸,“莫要誤了良時,對上天不敬,會應到盛衍,各位可擔得起。”
眾朝臣搖了搖頭,依舊歸位。
隱在帷幔后的一雙眼睛全看在眼裏,手握緊了。
...
尹楚給郝楓使了個眼色。
郝楓高喊,“懿旨下。”
“噗通”一聲,朝臣跪拜,敬聽聖音。
...
禮樂響起,大典如期進行。
龍椅之下,傅峻跪拜,郝楓手捧托盤,聖冠金黃刺眼,禮部尚書念着告詞。
...
楊懷身形鬆散地從列隊中向殿外走去,跌跌撞撞,失神地口中喃喃,“如此新皇,景卓無福,什麼天下,什麼蒼生,景卓累了。
聖人之言,景卓做不到,有何顏面站於文官前列,我的小孫兒,他...祖父無能,祖父愛你,盼你,可祖父是盛衍的臣子,是聖上的近臣,景卓不能對不起聖上。”
楊懷此話一出,眾朝臣均皺了皺眉,就在楊懷經過之時,幾位朝臣拉住了楊懷衣袖,“楊大人在說什麼,楊大人把話說清楚。”
下面熙熙攘攘,上面禮樂未斷。
聖冠加冕,傅峻一身明黃服飾站了起來,皇家侍衛腰中抽出長劍...繞到了楊懷身前。
劍抵脖頸,鮮紅的血液沾染了寒冷的劍仞。
首輔張遠身後大喊,“聖上且慢。”
尹相隨後也喊了一聲,“聖上三思。”
傅峻一笑,額前青筋都笑出來了,“楊愛卿,對朕不滿。”
劍抽開,楊懷捂住了胸口,口中溢血。
傅峻長劍在殿前掃了一圈,“還有誰不滿,站出來。”
尹相在身後大拜,“大典不宜見血,聖上三思呀!”
傅峻哈哈一笑,“孤日後要做武王,征罰天下,西戎也好,北狄也罷,還有什麼東海五島,皆要跪服於孤的皂靴之下。
各位臣工,可願與孤共創千秋萬世,揚名後世之舉。”
文武兩列均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楊懷跪在那裏,張相跪坐他旁邊攙扶着他,手指顫抖,聲音很小,“景卓且莫再動氣,萬事還有我張遠呢。”
撕下官服下常服衣帛為他包紮。
楊懷氣若遊絲,指縫間滿是血漬,淡淡一笑,置生死於度外,“殿下雄心偉略,景卓不敢苟同,現在可否面見太上皇了。”
正此時,大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好了,正陽門失守...”
楊懷仰天長笑。
傅峻手腕轉動,長劍一揮。
楊懷笑聲嘎然而止,人頭落地,雙眼未瞑。
旁邊的張遠雙眼一黑就要暈過去,眾朝臣蜂擁了過來,扶住了張遠。
傅峻冷冷地聲音,“不怕告訴各位臣工,父皇不是有恙,是已薨,還有誰願地下長伴先帝爺。
念其忠烈,朕不與爾等府上追究,只送送各位如何?”
楊懷人頭落地,張遠驚嚇,出現了短時間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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