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逼宮(五)
“那個小男孩呢?”孫蘭見到孫芽的時候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選擇留在那裏。”孫芽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孫武后問道:“爹爹,怎麼樣?”
盧長慶搖頭說道:“我已經請了郢城最好的醫師來看過,你們父親長途顛簸又久不接骨,雙手就算恢復后也和往常有異。”
“多謝。”孫芽看了看盧長慶,沒想到他還是願意幫助自己的:“只是……”
盧長慶打斷了孫芽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用說了,你們暫時留在這裏,我們盧家還能護你們一陣子。”
孫芽倒是大吃一驚,她其實也沒指望盧長慶幫助自己,他曾經說過他是一個生意人,因此不會做虧本生意。
盧長慶彷彿看出了孫芽心裏的想法,說道:“不用這麼看我,你看我喜歡我的貼身侍童韻衣,是因為他一雙織布的巧手,如今我幫助你們,是因為你姐姐一雙刺繡的巧手。”
孫蘭一愣,瞬間紅了臉。
“我是個生意人,仍舊各取所需,沒毛病。”說完,盧長慶看了一眼孫蘭,搖着扇子,自以為很瀟洒的出去了,本少爺已經把話說那麼明白了,她應該知道了吧。
於是幾日後,消息傳遍了郢城,景淞楠登基為帝,方誌為攝政王,勤王以及薛家都瞬間如一樹繁花,盛極必衰,嘩啦啦大廈倒塌了下來。
於此同時,郢城的大街小巷上,都貼滿了告示,告示上的圖案赫然是孫芽和孫蘭,說她們是南朝的姦細,看到者告知官府就有賞。
形勢越來越嚴峻,為了防止孫芽她們的暴露,盧長慶也減少了來盧家別苑的日子,只能時不時差人送點名貴的補藥過來。
作為回報,孫蘭將孫芽給她的十字繡的綉法,都密密麻麻化為了文字,記錄了下來,她差人送給了盧長慶,沒想到竟然被盧長慶原路送了回來,於是連帶着孫芽也不知道,現在的盧長慶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了。
只是當時收到孫蘭的綉本,盧長慶微笑的看着自己的侍童韻衣,韻衣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最近家主的眼神很是奇異啊。
想這麼簡單還我的人情,太幼稚了,盧長慶退回了綉本,想着放長線釣大魚呢。
隨後的幾月,北朝更新換代完畢,方誌成了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僅僅是將原來的方府換了一個牌匾而已,改為攝政王府;原來的太子太傅魏忠嚴也在宮變事件后,因病告老還鄉;坊間傳言說是崔大人病倒了,因為崔清的大兒子崔雀臨因着這場兵變失蹤了,崔清身後再無子嗣,崔家是四個家族中,最先樹倒猢猻散的。
此後的魏家因着魏忠嚴的告老還鄉,也收斂了氣息;薛家被滿門抄家,世上再沒有一絲痕迹遺留;崔家因着崔清的病倒,再無主事之人;剩下的盧家是越發低調神秘了。
“你真的不要留下?”方誌看着宮變后一言不發的蕭淵寒,他是愛才的,因此方誌希望蕭淵寒能留下。
“淵寒的伯樂是先太子太傅魏忠嚴,淵寒的知己是先太子景文博。”蕭淵寒直挺挺的站立在方誌面前說道:“因此淵寒不會有別的主人,要殺要剮隨便!”
反正影音已經死了,他也殺了勤王報仇,人生已經無憾。
“本王聽說南山菊花遍野,風景很好,很適合隱居。”方誌看了一眼蕭淵寒說道:“本王曾經想着,如果能一輩子當個隱士,不問世事也好。”
蕭淵寒一愣:“為何放了我?”
方誌淡漠的回到了自己桌前,看起了呈上來的奏摺,如今的這些奏摺都是原版熱乎着:“你我本就無仇,走吧。”
蕭淵寒看了一眼方誌,無論如何,即使他不願意承認,雖然方誌不是北朝的帝王,但是這些天蕭淵寒也不得不承認,方誌很適合做這個帝王之位。
這幾個月政局的更新換代,並沒有當初皓帝時的血洗三日,官員們也很快淡然的接受了方誌如今的安排。
明面上所有的事情彙報給兒皇上景淞楠,暗地裏都要過方誌這一關,沒有絲毫人事變動的腥風血雨,北朝也在有序運行,他會是個很好的執政人。
蕭淵寒走出了攝政王府,與他他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有不甘,但是他的教育告訴他,人不可侍兩主。
宋蒿看着深深的宮牆,宮牆寂靜;看着花團錦簇的御花園,花園中的鞦韆上再也沒有那個笑語晏晏的人影。
她走了,去了戎國和親再沒有回來。
宋蒿想起了如今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
景夏蓉愛他,可是竟然都是最後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宋蒿將手中的藥草抓出了綠汁,師傅宋思淼走了,帶走了他愛的公主;而他喜歡的公主卻和他天人永隔。
新任的御醫宋蒿走在深紅色的宮牆邊,有着深深的寂寞。
此刻的煙雨樓中,秦曼綾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藥水說道:“你要做什麼?!我要的是方誌的腦袋,你說過煙雨樓完成一件任務,就會答應那個人一個要求!如今景昊嵐已經死了!”
玉郎不語,他走近囚禁住了秦曼綾,淡漠的說道:“為你好,趕緊喝,否則來不及了!”
秦曼綾拚命的掙扎,突然丹娘的聲音響了起來,丹娘知道,如今少爺大仇得報,應該是要遣散煙雨樓了:“少爺,您來了。”
是煙雨樓的主人,秦曼綾掙脫了玉郎,沖了出去。
看到是方誌進入煙雨樓后,瞬間明白了過來,她一直跟錯了主人!
因此煙雨樓才遲遲不願意給她方誌的腦袋,自己是多麼可笑啊。
“你才是煙雨樓真正的主人!”秦曼綾內心一片死灰:“是你殺了我的父親?!”
“丹娘,我說過閑雜人等可以遣散了。”方誌臉色暗沉。
玉郎趕緊走了出來,將發瘋一樣要跑到方誌面前的秦曼綾,攔了下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秦曼綾掙扎道:“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她殺了崔雀臨,當初崔雀臨叫她走,她拒絕了,一心一意想着只要殺了逼宮后的勤王,她就可以為父親報仇,如今一切都是那麼可笑。
玉郎眼看着方誌的眼神越來越晦暗,趕緊將藥水餵了下去。
秦曼綾漸漸停止了掙扎。
“少爺,我的要求就是要她。”玉郎抬起頭看着方誌說道:“我愛她,不僅僅是喜歡。您放心,她喝了那個葯以後,再也不會記得自己是誰,我會和她安安穩穩的找個地方,隱居了此殘生。”玉郎匍匐在了地上,等着方誌的回答,他是愛秦曼綾的,第一次就愛了,其實那也是他的第一次。
自己好像曾經想過,大仇得報后,要和小芽去一個小橋流水的人家安穩度日,可是如今呢,方誌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後心裏一陣疼痛,回不去了!
“好。”
最終方誌答應了玉郎的請求,有人替他去實現,哪怕那個人並不是他和小芽,也好。
從此,郢城的煙雨樓消散在了時光中,再無一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