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獻計
“什麼?”薄飛英失望之色溢於言表,“難道先生也沒有什麼好方法么?”
百里鴻不經意地侍弄着裙裾,向淺玉使了個眼色,淺玉點點頭繼續說道,“薄將軍可知,景元大人半月前已經入京了。”百里鴻仔細探究着薄飛英的神色,只見他微微皺眉,便抬手示意淺玉繼續開口。
“景元大人是從屬於將軍麾下的指揮使,官位矮將軍半階,由將軍直屬,所有動向都須向將軍稟報。而如今景元大人悄然入京,將軍卻沒有收到半點風聲。還請將軍細細想想這是為何?誰人有這等權力,膽敢調遣南部指揮使?”
薄飛英咬了咬牙,腮幫鼓起,眼中閃過一絲兇狠,“哼,我自然清楚。景元入京,必然是收到王上的密詔了。我一早就看出王上看重景元,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騎到我的頭上來了。”
百里鴻微眯杏眼,自屏風之中細細打量着這半生戎馬的將軍。薄家世代為將,到了他這一代也不例外,他於前朝時屢立戰功,甚至二救先帝性命於險境,深受先帝倚重,手裏兵權也一天天越來越重。不知是受了誰人的挑唆,亦或是在這名利場混跡多年後,人的初心亦會被蒙蔽。漸漸地竟也生出些花花腸子,參與到當初那場奪嫡的權勢爭鬥中去,當初選了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嫡子嘉王,即是嫡子、母族又是頗有名望的江南舒家,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卻被剛及弱冠之年的七王爺瑞王,如今的王上硬生生拉下馬,后憑藉著身尊位貴的宜王之力,一步登上至尊寶座。這王上可是個狠辣角色,剛坐上至尊之位,便迅速以南有異族入侵之憂,北有亂黨霍亂之患,恐將軍南北奔走,難以顧全大局的名義。將兵權一分為二,硬生生將薄飛英手裏的大半兵權挖了出去移交給新任命的心腹——素有新邳之牆之稱的年輕的北部將軍鷹奕。
縱使薄飛英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王上早已非當年的稚嫩皇子,已然長成了雄獅,縱使是沉睡了,也是輕易碰不得的。故此他心中再恨,半生戎馬得來的權力頃刻間被掏空一半,如今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打掉了牙齒和血吞。
薄飛英此刻鬍鬚微微顫動,他久經沙場本就一臉肅殺之氣,尋常人等輕易不敢接近,現下咬牙黑着一張臉,更是十分駭人。百里鴻見狀,又微微抬手,淺玉喉嚨輕動,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又自屏風中響起。
“將軍可知,現如今王上提出與您結親,已是將軍如今處境下的最好選擇。早已是手下留情了。”
此言一出,薄飛英眼中多了幾分不解,“先生此言,薄某委實不明白,還請先生細細說來。”
“小生這就說與將軍聽。將軍可知,結為姻親與密詔指揮使景元大人回京,是王上的兩手準備。”
“此話該當何解?”
“若是將軍願意與天家結親,自然再好不過了。不僅將軍之位得保,還添了一層王親的關係。將軍從此不僅是朝中重臣,亦是貨真價實的王親。莫說是在朝野中,就是這滿天下,也不知多少人羨慕。”
薄飛英冷哼一聲,斟滿酒杯仰脖一飲而盡,黢黑的臉皮上泛出淡淡紅色,酒勁兒一上來,也顧不得那許多,何況是在自己人面前,他自鼻腔中冷哼一聲,“哼,什麼朝野羨慕、天下羨慕!全是虛的!王上如今已然在我軍中安插了不少眼線,我已然步步受限,諸事不便。卻不曾想到如今竟還把主意打到我府中來了,如若是我答應了,那豈不是我薄某從此形同提線木偶,將要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百里鴻聞言,眼角一冷,目光如冰,想不到這老兒還真是猖狂。這天下與兵權本就是那笑面君王的,老兒若是心中坦蕩無鬼,無事隱瞞,又何必時刻擔心他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又怎會有步步受限、形同傀儡一說?若是一個君王,抓不緊自己的權力,那才真是步步受限、形同傀儡呢。
百里鴻低下頭,命碧霄出去為他續上一杯熱茶,碧霄提起桌上的銀燒藍花紋茶壺,緩緩為他倒上一杯熱茶,“將軍,飲酒傷身。還是喝些熱茶吧。”
待他喝下熱茶,百里鴻又命淺玉繼續道,“將軍可想過王上急召景元大人回京的目的何在?若將軍願結這天家之親,那自然將軍還是將軍,景元大人仍舊是您座下的指揮使。可若將軍不願意,這將軍之位,可就不知道會是誰人穩坐了。”
“我這將軍之位如此簡單便能被取代?”薄飛英有些不可置信。
百里鴻輕聲嘆息,“若是在平時,您這將軍之位還真是不好動。但九月之後,將軍您這位子還真得坐穩當些。”
薄飛英還是有些不解,百里鴻很快解釋道,“若將軍不答應結親之事,只怕很快朝中就會有人遞摺子上去了。”
薄飛英細細思慮了一下,“告發我私下培植軍隊之事?”
“將軍好差的記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知情的嶺南總督大人已成為了小生獻給將軍的禮物,又怎會再有人告發。”
薄飛英眉頭散開了一些,旋即又微微皺起來,朝屏風中一拱手,“還望先生明示,薄某實在是雲裏霧裏,不知誰人會參我一本。”
屏風中人輕輕嘆息,“將軍又錯了,無論誰人蔘你,必定都是王上安排好了的。如今要緊的是這摺子上寫的是什麼,這摺子上的內容必定是一旦面世,就能將您拖下將軍之位的。將軍請容小生冒昧地問一句,九月初八那日,將軍在什麼地方?”
“九月...我尚未回京,正忙着追擊鬼楚賊人。約莫是剛收復了被賊人侵佔的麗朐城。”
“看來將軍還是未完全信任小生,避重就輕了。小生便提醒將軍一下吧,收復麗朐城,滿城內外、全軍上下,無不雀躍。九月初八,麗朐城全城狂歡,一直到深夜方停。途中,將軍卻消失了足足兩個時辰,據小生聽說,將軍是去見了個人。”
薄飛英面色如土,百里鴻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示意淺玉凜然出聲,“若將軍還是想不起來去見了誰,小生替將軍想!將軍避開所有人前去秘密相見的便是圖巴族首領之子——索侖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