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在等誰
中午,寨里的人在一顆大樹底下擺了好幾桌,為了感激沈焯還特意殺了幾隻雞給燉上,院子裏有一大口鐵鍋,也有很多木柴,寨子的門口有一棵又粗又高的大樹,在那地方吃飯清爽得不行。
虎子和其他人吃得那叫一個開心,有酒有肉,而且風景這麼好,怎麼能不暢快。
但是沉香的筷子卻似乎一直沒動。
沈焯坐在沉香的對面,時不時地偷瞄一眼,這是沉香要求的,因為他不想跟沈焯挨着。
看沉香沒怎麼吃飯,沈焯還是關心:“你怎麼都沒動啊,不餓?”
沉香看了沈焯一眼,面無表情:“不餓。”
這時一個男的猛的往自己腦門上一拍,說道,“我怎麼給忘了,寨主是不吃雞肉的啊,怪我怪我,只想着給恩人做點好吃的了。”
“不吃雞肉?雞肉這麼好吃為啥不吃雞肉?”虎子一下子來了興趣,對那人問。
“因為寨主小時候......”
還沒等說完,沉香就打斷了他:“沒什麼原因,就是不想吃。你們隨意,吃完了之後就準備下山吧,這是兄弟們在一起的最後的一頓飯了。”
他這麼一說,圍着吃飯的兄弟們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來都是同吃同喝同睡,雖然有時候會鬧一些矛盾,但是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是齊心協力的,這下子要分開了,誰能走得乾脆沒有一點留戀?
“老大,跟了你這麼久,要走了還真是有些捨不得。”一個男的巴巴的說道。
看到沉香的臉色也不好,另外一人趕緊說道,“說什麼捨得捨不得呢,下山之後弟兄們又不是見不到了,之前那筆錢不是去捐給建小學了嗎,現在我們可以去那小學裏面應聘,當個大廚,當個雜役什麼的。”
聽別人這麼說,沈焯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給沉香的那些錢,沉香是拿去資助建小學了。
沈焯一直以為沉香貪財才做了劫匪,卻不知道這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沉香也看到沈焯沖自己投來那火熱的目光,他輕輕掃過一眼,愣是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
這麼明顯的討好都被人冷落了,沈焯撇了撇嘴巴,隨後又道:“我們有車,待會兒弟兄們想要去哪裏,我可以送你們過去。”
那些兄弟們聽沈焯這麼說,雖也是感激,但卻並沒有答應:“不用了,你已經幫我們夠多的了,我們下山之後就有一個村子,寨主資助的小學就在那個村子裏。”一個虎頭虎腦的男人說道。
“是啊不用麻煩了,正好弟兄們結伴下山,也好有個依靠。”
“.......”
沉香沈焯可不是真的想把他們送去哪裏,他這旁敲側擊想要打聽出來的是沉香的情況,大家都有自己的地方要去,也做好了打算,沈焯裝作不經意地沉香問道,“你呢,你要去哪裏?”
沉香聽沈焯這麼問,淡淡的說道,“我自然有我的去處,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怎麼能夠不操心呢,既然我這次來了是吧,咱也是朋友一場,我當然要關心你們的去處啊。”
還沒等沉香吭聲,之前和沉香在一起的那個老頭開了口,“老大和我們一樣也是沒地方去,老大,要不你一起去咱資助的那個學校試試看,說不定人家會收留我們。”
可是他們寨子裏有幾十口人,學校里總不能一下子把他們全收了,把沉香想着淡淡的搖了搖頭。
“你們不用擔心我,只要你們都有去處我就放心,弟兄們在一起這麼久還不知道我嗎,我什麼時候會委屈到自己了?別瞎操心,我還有點東西沒有弄好,你們繼續。”
說完,沉香便站了起來走進了寨子裏。心裏有不舍也有難過,但他可不想表現出來給大家,都是大老爺們兒,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別整的像生離死別似的。
沈焯見沉香走了也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們先吃,我看看你們老大去。”
他腳底生風衝著沉香而去,大家看他們兩人這樣倒也覺得沒什麼,只認為他們是不打不相識,成了兄弟。
進了屋,沈焯嘎吱一聲關上門,他靠在門邊,雙手交叉在胸前:“你東西不是都收拾好了嗎?躲起來是覺得捨不得了?”沈焯一語道破天機。
“誰讓你進我屋的。”沉香頭也不抬地說道。
“行了,捨不得就大大方方說出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他注視着沉香,可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沉香嘆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什麼捨不得的,當初聚在這裏也是為了混口飯吃。”
“那你以後呢,你想去哪裏?”沈焯問。
沉香不答話,他把床上收拾好的衣服展開,再疊好,弄亂,再疊好,看起來很是忙碌,他也需要這忙碌來掩蓋些東西。
“你要是沒地方去,不如跟我回家。”沈焯行至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的吐了口氣。
沉香疊衣服的手突然停下,僵硬的臉上卻生生地扯出一絲笑,“我跟你回家?那不是狼羊入虎口嗎,你以為我傻。”
“我不是為了那個,你也不要多想,好歹認識一場,你現在不是沒地方可去嗎,正好需要一份工作,我家缺一些保鏢,前幾天我爸還跟我說呢,家裏的保鏢又該換了。”
沈焯從開始進屋就沒有抬頭看沉香一眼,只是眼神淡淡地盯着那杯茶水,看似悠閑地吹了吹,一口喝了下去。
沉香疊好自己的衣服,背影還是忙着:“算了吧,我這樣子哪能當保鏢,雖然是一個劫匪吧,但是從小我也沒學過什麼本事,連你都打不過,你當我的保鏢還差不多。”沉香搖着頭。
“你腦子裏面都是漿糊嗎,誰說當保鏢就一定要打打殺殺了,你是巴不得我有多少仇人。”
“得,不管你有多少仇人,反正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沉香這榆木腦袋可真的是再次把沈焯惹毛了,要說沉香靠干那些累活重活也是能活下去,但沈焯一想到就心疼。
“沉香,老子就那麼不受你待見?你以為我給你們送錢是為了什麼?大老遠趕來又是為了什麼?我的心思你難道不清楚?”
“清楚。”沉香背對着沈焯,語調柔和,“可是我不能走。”
“原因呢?”
沈焯依舊低着頭,茶杯變成碎片的那一刻,他手裏傳出清脆的聲音。
“我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