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獄中傳道(上)
老道打定主意,便開口道,“貧道乃武當山陳摶老祖門下第六代弟子清木子,你與貧道在此相見,緣分着實不淺,今日貧道便送你一番機緣。”
說完便不等楊叢義回話,手指在他後背連點,疼的楊叢義差點把牙齒咬崩。之後又迅速脫去他腳上的鞋子,抓住腳掌對着腳底的穴位擊打,指如疾風,瞬間完成。
老道拍拍手,笑道,“小友,你現在感覺如何?”
楊叢義只覺得在身體疼痛難當的同時,從腳底升起兩團暖氣,慢慢散開在全身,片刻之後消失於無形,便回道,“剛才有點熱,現在沒事了。”
老道盈盈笑道,“只是有點熱嗎,試着站起來看看。”
楊叢義咬牙苦笑道,“道長,我被他們打得全身沒有好肉,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動一下都難,怎麼能站的起來。”
老道胸有成竹,繼續笑道,“讓你站起來,你就試試,站不起來貧道就跟你一起趴着。”
楊叢義已經在地上趴了好多天,都快忘記人本來就應該站着。聽老道這麼一說,便想着試試,大不了再疼痛一番而已,這些天也沒少疼。當他嘗試着支撐起手臂的時候,突然發現雙臂充滿了力量,居然毫不費力的就用雙臂撐起了上半身,後背也不是那麼疼了,輕輕鬆鬆就站了起來。
老道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楊叢義,笑道,“怎麼樣,小友,現在告訴貧道感覺如何?”
楊叢義震驚非常,翻來覆去看着自己手腳道:“我感覺全身都有力氣,身上也不那麼疼了,太神奇了。道長真是神人,多謝道長。”
老道笑道,“不用謝貧道,這是你與我教的機緣。今日在這不詳之地,你我相遇,說來也是機緣。”
楊叢義感受着體內的力量,興奮的無以言表,只是覺得這個老道本領很大,修行肯定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能得到他的幫助真是幸運。
老道繼續道,“貧道知道小友你是非凡之人,若修仙煉道必是成就非凡,入紅塵定然能成就一番大功業。今日相見,實乃與我教機緣不淺,貧道既便違背教規,也要將我教祖師的秘法傳授於你,助你日後修行。”
楊叢義知道自己來歷詭異,不可與人言,自然不會反駁,至於什麼修仙練道,成就功業,他根本就不感興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后,他急忙謝絕道,“道長,傳授秘法萬萬不可,我不修道,怎麼能學貴教祖師的秘法,這違背教規,道長不要為我壞了規矩。”
老道收住笑容,“無妨。道教與其他教派不同,我教所知皆可示人,典籍秘法皆可傳授,不論身處何處皆可修行。所謂教規,不過是後人約束門人的法門,貧道清木子,從不受教規約束,小友非我教中人,自然也不受約束。貧道這就將祖師秘法說於你聽,小友要牢記在心。”
楊叢義根本不想學什麼秘法,道教的呼吸吐納之法以前倒是知道,對修身養性確實有益處,不過要練習十年二十年以後才會有效果,過程太長,他自知堅持不下來。正要拒絕,耳中卻聽老道念道,“夫道化少,少化老,老化病,病化死,死化神。神化萬物,氣化成靈,精化成形。神氣精三化,煉成真仙。故云存精、養神、鍊氣,此乃三德之神,不可不知。子午卯酉四時,乃是陰陽出入之門戶也”
老道也不顧監牢裏擠滿人,朗聲將秘法口訣念出,監牢正在熟睡的眾多犯人被老道吵醒,頓時罵聲滔天,只把老道的口訣淹沒的一字不剩。楊叢義聽得開頭幾句,不明所以,也就無心去記,到了後面就只能聽到犯人的叫罵聲,就更不用去聽了,只有老道還背對着他繼續念祖師的秘法口訣。
秘法口訣不長,老道念完回過身來,看着若有所思的楊叢義,以為他在心裏認真的記,卻不知道楊叢義根本就沒有認真聽。老道問道,“小友可記下了?”
老道執意要傳授,楊叢義也不好駁了他的顏面,便裝作虛心求教的樣子道,“剛才太吵,沒聽全,道長能不能再說一遍?”
老道嘆氣道,“這裏確實不是教授秘法的地方,改天貧道把口訣寫給你,今天先教你修鍊之法。此法名叫五龍蟄伏法,是我教陳摶老祖兩百年前在武當山修鍊之時由仙人傳授,凡人修鍊此法能延年益壽,受用無窮。修鍊此法貴在堅持,若配合方才的口訣,練習十年便有成效。貧道現在就將修鍊之法傳授於你。”
楊叢義聽到這秘法來歷久遠,且是源於道教聖地武當山,頓時便有了興緻。剛才老道念的口訣他沒聽懂,覺得很有高深,很有道理,便問道,“道長,你剛才念的口訣是不是也來歷非凡?”
道長笑道,“不錯,方才貧道所念口訣乃祖師所創,叫《胎息訣》,是祖師留於後人的無上秘法,雖然篇幅不多,卻是修仙煉道的精要。先不說口訣,貧道先把修鍊五龍蟄伏法的方法傳給你。”
不等楊叢義回話,老道便將雙掌按在他背上。楊叢義頓時感知到一團熱氣從後背向四肢四散開去,在周身循環流轉,一時便猶如身處溫泉之中,毛孔頓開,舒爽極了。
運功約一炷香之後,老道收功,盤膝而坐,示意楊叢義坐下聽話。
楊叢義沉在靜溫泉之中愜意無邊,看到老道讓他坐下,方才回過神來,趕緊坐下。
老道看着楊叢義雙眼,很認真的說道,“貧道之前已經打通你的七經八脈,方才又傳給你引氣之法,現在你已經入了道門,與我那幾個小師侄一樣,正式成為陳摶老祖門下第七代弟子。待日後機緣到來,再授你道號。”
楊叢義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老道一番運功,自己就成了道教門人,他可從來沒有宗教信仰,他雖然接觸過道教,在武當山也見過幾個道士,《道德經》也會背,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入道教。
他不信奉宗教,當然不想入教,便小心地說道,“道長,我知道你法力無邊,道教神通廣大,但入教這個事不是我自己就能做主,首先需要我同意,其次需要我爹娘同意,最後才是道門願意收我為門人弟子。現在道長反其道而行,好像不合適吧。”
老道輕輕一笑,抬頭望天道,“道教行天地人三道,不管哪一道,都不是反道。小友莫要多慮,道教由來幾千幾萬年,支脈派別眾多,教規森嚴,陳摶老祖早年於鈞州武當山傳下的這支卻是新教,歷時不過兩百年,我教門人不多,因此這規矩自然就少。今日小友入我山門,只是挂名,他日由主持賜號之後才真正是道教弟子。即便日後你入了道教,你仍然是你,天地人三道,道道可行,全憑一心。”
聽完老道的話楊叢義倒疑惑了,便問道,“道長既然不是要逼我入教,那你費這一番功夫,又傳秘法,又教功法,又是為什麼?”
道長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沉思了片刻,回道,“既然小友問起,貧道便不隱瞞,這就說於小友聽。”
楊叢義不知老道原本要隱瞞什麼,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到底是聽還是不聽?這是一個問題。秘密既然成為秘密就是因為其不可告人,若是聽到了耳朵里,然後記在心裏,那這保護秘密的重擔豈不是要壓在自己身上。想到這裏,他連忙說道,“道長你別說,我不想聽,我入你門下就是。”
道長此時卻笑了,只聽他說道,“小友,貧道已經想說了,話已在口,如何讓貧道把話咽回去,人立天地,行三道,皆要順其自然。說到順,貧道便要順道講話,小友卻要讓貧道把話咽回去,這才是反道而行。小友是想壞了貧道幾十年苦修的道行?”
楊叢義一時無語,這老道話還真多,只好說道,“不敢不敢,道長你說,我聽着就是。”
老道滿意一笑,然後恢復嚴肅的神情道,“貧道去年在武當山修鍊時,曾夜觀天象,偶然發現東南方星象有異,便去請教師兄,請他解惑。師兄說他早已發現,此星時明時暗,不知是福是禍,實難捉摸,恐天下將有大事發生,但細觀紫微星,一連數月,卻未見它有絲毫減弱,趙氏仍可安坐百年。師兄也百思不解,說不出所以然,只讓貧道多多查看。貧道不修天道,哪裏有那耐性日日查看天象,紫微星不動,就天下無事,便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誰知一個月前,貧道在鄂州修人道,替人解災除困的時候,遇到了幾個小師侄,他們帶來師兄手書,說師父讓他們幾個隨貧道修人道,我門歷來重天道,此次師兄命三名弟子隨貧道修人道,這可讓貧道大大的吃驚。貧道拆開書信一看,原來是說去年出現的那顆異星漸漸消失,隱去無形,紫微星也隱隱有黯淡之勢,恐怕真有大事發生。
趙氏歷來奉道教,我教受人香火百年,當此之時不可不問,盛世天道修身,平世人道修緣,亂世地道修天下,要貧道率領門下弟子行塵世,修人地兩道。貧道自來修的便是人道,替人相面摸骨,判前程消災禍,自己修當然沒問題,要讓貧道帶弟子卻是萬萬不能,貧道就甩開了那幾個小傢伙,獨自東行。”
楊叢義聽完心裏直犯嘀咕,道教要入世了,難道這趙家天下真的要變,不可能啊,趙家在臨安坐的好好的,還有一百多年壽命。而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哪有心思關心這天下大事,老道讓他入教,多半是招人抵災,還是不招惹的好。如此便道,“道長獨行就對了。”
老道一瞪眼道,“此話怎講?”
楊叢義笑道,“若是道長帶弟子,那此時他們豈不是也在這監牢裏受苦,其實道長早就知道自己有牢獄之災,所以才獨自修行,是不是這樣?”
老道聽完這話忍不住笑道,“小友心思機敏,正好修人道。不過你這話卻入不得同道中人的耳。”
楊叢義不明所以,正要問個明白,卻聽老道說道,“相面摸骨,相人不相己,摸人不摸己,與醫道所說醫者不自醫是一個道理。貧道能看清天下人的前程,卻看不清自己。至於貧道為何會在這裏,完全是機緣。”
楊叢義揪住老道坐牢的問題不放,問道,“道長,究竟是什麼機緣,讓你走進這牢房?”
老道抬頭望天,長嘆道,“這是一條狗和一隻雞的故事,不說也罷。”說完,盯着楊叢義,反問道,“你卻是為何在這死牢裏?你若出不去,那貧道不是白費一番功夫?”
與老道一番交談,楊叢義都已經快忘了自己是將死之人,待死之身,此時回過神來,心情瞬間低落。他已經知道這老道是有能耐的,靠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便把救人蒙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老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