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次見面是何時，我跟她也不知道
“是一寂哥哥嗎？請進！”輕敲了兩下門之後，迅速得到了病房內的主人的回應。
“一寂哥哥，阿姨！下午好！”小禮三步作兩步向我們這邊跑過來，我預想現在的她應該還不能跑動之類的，沒想到恢復的這麼快，眼前這位活潑開心的少女彷彿沒有生病住過院一般，滿臉甜美的笑容如同盛開在春天的牡丹花，美麗單純。
可我覺得這朵牡丹花盛開的有點勉強。
小禮收住了撲過來的全身力氣，避開了我的右手，朝我左側的懷中襲來。
“太好了！一寂哥哥我們又見面了！小禮一直很挂念你，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現在我不就出現你的面前了嗎？乖。”摸摸她的頭之後，我將一袋用粉色彩紙包裝的糖果放到她面前搖晃，“小禮，想吃嗎？比哥哥之前送給你的零食好吃哦。”
“嗯嗯！謝謝一寂哥哥。”我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位少女喜歡什麼樣的口味的零食，只能根據一繪喜歡的口味來挑選，儘力叫店家包裝的可愛些而已。
“阿姨，一寂哥哥，你們坐。”小禮輕輕地把糖果放在了桌子內側，隨後拖過來兩張椅子讓我們坐下。
“沒事，我們自己來就好。你也坐下吧。”我連忙跑過去幫她搬椅子，催促她也坐下來。
“小禮，你的身體能自由活動了嗎？”老媽看到最角落處有一張輪椅，帶着一絲嚴肅的口吻詢問着現在坐在病床上的乖巧少女。來了，母親式嚴格的關愛。
“阿姨...我，醫生說我不能劇烈運動。但是看到你們來看望我...我就控制不住了，這短短的距離應該...問題不大吧...”
“唉。下次千萬不能這樣了，要好好聽醫生的吩咐。要是不乖的話，一寂哥哥可就不會來看你咯。”說完這句略帶威脅的話語后，老媽帶着一張無辜的笑臉看向我。喂喂，你說的是什麼話啊，這麼大年紀了還盡做些幼稚的事情。
“不行不行！那我從現在起一定要好好聽醫生跟護士的話！”小禮聽完這句話，臉色立刻變得十分認真，就像一個知錯就改的好學生。
“沒這回事啦，不過老媽說的我也認同，以後要乖乖聽醫生叔叔的話哦。”
“好的！小禮會認真聽他們的話的！”隨即對我做了一個士兵向長官敬禮的手勢。電視中的美國大片就經常有這樣的情節，那些士兵的臉上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現在的小禮臉上卻是一副楚楚可憐。想必剛剛老媽開的玩笑她已經信以為真。
“放下。哥哥有空會來看你的，儘管放心吧。”只能先給出承諾了，小孩子的內心總是那麼天真，殊不知她以為簡簡單單的看望實則要經過多個人的心裏防線。嘛，算了，這些沉重複雜的事實以後她也會懂的。只是想到要欺騙眼前這個單純無比的可愛少女，我還是有點難受。
“一寂，公司有點事情，我先走了。你陪下小禮吧。”老媽看了下手機后對我說道。年末總是有很多工作堆積在了一起，無論大公司或者小公司似乎都不例外。從好的方面說就是為了過個好年，總該在最後時段對業績發起最後的總攻吧，為了自己，也更為了家人。
“阿姨再見。等我完全康復之後，會以一個最活潑健康的小禮出現在你面前的！”
“真乖呢！”媽媽走之前戳了下小禮光澤圓潤的臉龐。臨走前還再次提醒我，“對了，最後一次的晚飯也拜託你了哦，一寂哥哥。”走之前還不忘噁心的惡意賣萌。
“切，知道了。快去快去。”今天下午也是這一個月以來我最後一次去菜市場買菜了，經她這麼一說，我也連續買了兩個多星期晚飯要用到的食物了，總是在那個時間段就習慣性地往市場那個方向走去。前提是我有意的比放學提早半個多小時出發，所以自從那一天之後我就沒遇到秋楓跟蔡莎莎了。
“哇，一寂哥哥你還要負責家裏的晚飯啊，真是厲害！”
“沒有，我只是個跑腿的。”
“感覺一寂哥哥深藏不露呢。”
“對了，要帶你去樓下逛逛嗎？”繼續這個話題下去我會很害羞的，趕快轉移對話的方向也是一種智慧。我看着放置在最角落的輪椅，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好呀，媽媽也有一段時間沒帶我去樓下走走了。”
現在的時間是三點二十六分，從這裏走去市場需要二十分鐘，那我陪她到四點半左右吧。重新設置了一個新的鬧鐘后，我扶着她坐上了輪椅。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觸摸到這玩意呢，前面就坐着一個鮮活的生命，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不知道用責任感來形容會不會更加切當呢。
“坐好了哦，我要推了。”
“好。我們出發吧！”如同一個即將前往戰場的將軍發出了衝鋒的命令，我就像她身邊的小卒。不過滑稽的是，英勇無比的將軍是一個還在養傷，正坐在輪椅上的稚氣未脫的小女孩。身旁小卒則是個滿臉陰沉，腐爛的眼神像厭惡世間的一切，讓人不想接近的高中生。這種充斥着極其違和感的cp真是世間罕見。用俗話說就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因為之前我也是這裏的客人，額，不是，是病人，所以哪裏是散步的地方我一清二楚。不到一分鐘，電梯就直達樓下，我推着她來到了主建築物的外面，右邊就是林蔭道，再往前就是類似一個小公園的場所。
“唔...唔....唔”，輪椅上的她一直在顫抖着。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斷斷續續的聲音跟顫抖不止的身體分明告訴我，現在的她很煎熬。
哦，我現在才恍然大悟。看着她一身單薄的病號服，在室外這種天氣下不冷的發顫才奇怪呢。“該死，怎麼連這點小事都沒注意。”
趕快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細心的披在她幼小的身板上，希望身上殘留的溫度能讓她快點暖和起來。
“一寂哥哥，我...我沒事的。趕快拿回去吧。”
“不用，我現在挺熱的。拿在手上又不方便，就披在你身上吧。我可不想你因為我而感冒，提出要帶你出來走走的建議的人可是我。”
“這樣啊...”
“嗯。”幸虧她不像我這般性格扭曲，聽完我的解釋后牢牢地把外套緊披在身上禦寒，我也盡量朝着陽光照射到的路上行走，下午三點多的陽光還是很溫暖的。
呼，外面有點冷啊。完整的與醫院內部切割成兩個世界，一冷一暖。所以才不能在裏面呆太久啊。溫室花朵可是萬萬要不得的。
“吶，一寂哥哥，我想下來走一走，可以嗎？”
“等等，我把你推去前面陽光照得到的地方。”把她推到了前面一條很平整的小道，沒有任何的坑坑窪窪。兩側新栽種的樹木只有三米左右的高度，陽光剛好可以把這條小路的每個角落覆蓋，即便歲數幼小的樹木依然有不算茂盛的樹葉群，可以遮擋住一部分刺眼的光輝。總的來說，這是非常完美的鍛煉場所了，既溫暖又不刺眼。
“慢慢下來，不急。”我謹慎的攙扶着她下來，“唉，老媽說的對。你現在根本不能完全走動吧。”我看她腳步着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痙攣，立刻強忍了回去。
“哈...哈哈，看...看到你們來看望我，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毫不猶豫的跳了下來。”
“我扶着你慢慢走吧。只能走十米，不聽話我現在立馬把你送回病房，然後我們之間就一刀兩斷。”
“我...我聽你的就是啦。”
“慢慢走，先邁出第一步。”
牽着她的小手，我把全身的力量灌輸到與她相握的手臂，絲毫不敢怠慢。也希望她能放心，沒顧忌的勇敢邁出第一步。
“呼...呼...”落地的右腳與左腳之間形成的間距只有我步伐的二分之一不到，儘管距離很近但是落地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的倒吸了兩口冷氣，額頭上冒出絲絲冷汗。
“還能繼續嗎？”我期望得到她否定的回答，減少心中的負罪感。
“可以，沒問題！”她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徹底告訴我“不可能”。
“唉，痛到忍不住了就跟我說。我帶你去別處逛逛。”
“好的！”
就這樣，短短十米我們挪動了大約有五，六分鐘。在如此近的路途，對於緊緊牽着我的小禮來說，可能是她人生走過最特殊，最舉步維艱的一段旅程吧。也不清楚她往後回憶起這段旅程以及陪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會不會後悔的想要把這段記憶從大腦深處剔除，就像畫家畫了一幅不滿意的畫，拿起橡皮擦拚命把紙上留下的痕迹一絲不苟的擦乾淨。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我手中的輪椅幾乎將只屬於它的印記刻滿了整個公園的小道上，這一路上新種的樹木，五彩的花朵也會把屬於我跟她的回憶永久地銘刻。我跟小禮的第二次見面也終於到了即將劃上句號的時候，
“那小禮，我就先走了。阿姨明天就會回到你身邊的。”我把她送回了病房，輪椅放在了原本的角落裏，對着躺在床上歇息的小女孩說道。
“一寂哥哥，我...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啊。”床上的小女孩滿臉愧疚，像是沒徵得我的同意就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樣，期望得到我的原諒。
“怎麼會呢，能來陪小禮我可是非常開心的哦，我還怕你忘了我呢。”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寂哥哥的！絕對！”
來了，又是這種與她年齡毫不相符的表情，這種毅然決絕的表情不應該是出現在大人的身上才對的嗎。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她就這麼當真，長大那還得了。
我不由得為她的將來杞人憂天。不對啊，她的將來怎麼輪的到我來操心，我還真是自我意識極度過剩，這種過度的溫柔不是我最為討厭的嗎，趕快給我扔掉這種丟人的想法吧。
“我也是哦，再見，小禮。”
“一寂哥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