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她放學想跟我說什麼，仍是未解之謎
兩天後，
老媽老爸剛剛離開病房，他們應該守了蠻久了吧，看着他們一臉憔悴卻又十分擔心的臉龐，於心不忍的我把他們勸出了病房，讓他們好好回去歇息。接下來的中秋三天假期本來是讓爸媽放鬆才對的，現在因為我衝動的舉止，導致他們比平時更加忙碌，內心十分過意不去。
“哈，我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你們趕快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休養一下！快點，回去吧回去吧！”老爸老媽被我強硬地送走，
“明天周末，我把一繪也帶過來，這丫頭知道后差點連學也不上了。順便把你喜歡的月餅也帶過來，今年買了挺多的呢。”
“.......”
“...如果真的要過來，也順帶把我書櫃裏的《犯罪心理研究學》帶過來吧，一繪知道放在哪的。”
記下我要看的書本后他們就走了，這下病房算是安靜下來。抬了抬手臂，右手小臂仍然很痛，畢竟被匕首刺穿可不是鬧着玩的，那一瞬間他要是再狠一點，估計這條手臂要被廢掉，醫生上午也囑咐我“幸好匕首不長，刺的不算太深，位置也偏離重要血管，只是摩擦到了骨頭，不過還是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切記不能讓右手再被傷到。”
“第一次中秋在醫院過，可是要好好紀念一下才行啊。”
轉了轉身，手習慣的朝着褲袋摸去，
“咦？我的手機呢...糟糕，放在了冷嵐月那邊。”想起了自己把手機扔給了她。
這下可是徹底無聊了，沒書看也沒手機看。
“唉，真是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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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幾陣敲門聲，不疾不徐，我猜測應該不是醫生或者護士。
“請進。”
走進來的是前兩天我剛幫她搶回手機的少女，跟隨着一陣舒服的清新香調，彷彿置身於地中海，令人心曠神怡。她手裏捧着一束劍蘭和一盒不知道什麼東西，不過看起來好像挺高貴的樣子，
“下午好，身體好點了嗎？”
“哦哦...沒什麼大礙。”
“我可是剛剛才跟負責你的醫生談過，再晚一點做手術的話，這條手就要殘疾了。”
“誇張了，那醫生也真是愛開玩笑。我可是上條當麻啊！”
“那是物理攻擊，不是什麼異能。”
她鄒着眉頭說道，對我中二的解釋稍感不悅。
雖然嘴上有的沒的在調侃着，但是手中的工作倒是在有序的行進中。劍蘭一束一束，整齊有序的被她細緻的安置在了左邊桌子上的花瓶里，
“會留下疤痕呢。”
轉頭看向我的右手小臂，她低聲嘟噥道。表情十分愧疚。
“那也沒辦法吧。嘛...總之別在意。”
“怎麼可能...”
“你吃飯了嗎？”
“啊？哦...我吃好了，你呢。”
“還沒，剛醒不久，也沒什麼胃口。”
“那試試我帶來的這盒甜品吧。我也沒吃過呢，生病補充糖分對康復也有幫助。下周一就是中秋了，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月餅，所以就沒買。”
她打開了那一盒貴重的盒子，拆開精美的層層包裝，濃郁的小麥香味撲面襲來，最中心的位置擺放着幾塊五顏六色的馬卡龍，看起來十分誘人。物以稀為貴，這麼大的一個包裝盒裏麵餅幹才沒幾塊，外表的包裝心思倒是花了不少。
“這種食品是這樣的，畢竟是當成精緻的下午茶甜點，分量不會多到哪裏去的，一分價格一分貨，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懂。”
“我說你啊，你是懂讀心術嗎？”
“不懂，只是你的眼神似乎在對我訴說這些疑慮。”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教我？”
“不能，這是天生的，可能是你不會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
“.......”
我不想繼續跟她拌嘴下去了，習慣性的伸出右手想去拿餅乾，剎那間一陣劇痛傳遞到我的全身各個角落，看來這段時間我的右手能不用就盡量不用吧。
剛想伸出左手去拿，突然，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輕輕的放在了餅乾盒子上，我們之間的指尖距離不到五厘米，一舉一動好像是在告訴我“抱歉，不想讓你吃了”，
玩弄一個兩天前剛剛幫你奪回手機的病人真的好嗎。
“不過區區一部手機，難道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嗎？而且又不是你的手機。”冷嵐月眼神中滿是不解，
“你在說什麼？就算是別人的手機被搶我也會這麼做，雖說在你們眼裏我是懦弱，孤僻，廢物般的人，可是在我心裏也能分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線嗎？”
“你不怕死嗎？”
“怕的要命，可是人人都這麼想世界就沒救了啦。”
趁着她手縮回去的一刻，左手順勢握起一塊粉紅色的馬卡龍，津津有味地嚼着。高級的味道果然不一樣，還是第一次吃這麼貴重的食物呢，要一下一下慢慢品味才行。
冷嵐月露出了我似曾相識的表情，好像.....對了！是第一天遇見的時候那種看到怪物的眼神。如果她不整天擺着那張面癱臉，全校九成以上的男生肯定會在下課或者放學的時候堵滿了我們的教室門口，想方設法地搭訕她了吧，自從她上次在眾目睽睽下用語言羞辱了想搭訕她的男生，現在沒人敢去招惹她了，更加坐實了她冰山美人的稱號。
“謝謝，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你這樣做並不能博得我的好感。”
什麼？？？
始料未及的話語讓我頓時火大，美味的茶點也像是過期食物般的難以下咽，
“你在說什麼？你這自我意識也太過扭曲了吧？就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我也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你又憑什麼以為我是為了博得你的好感才去做這種中二的行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構想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但是麻煩你尊重下別人可以嗎？”
語音剛落，病房的氣氛頓時降到了零點，氣氛十分微妙，兩人的眼神在這短短四十厘米不到的距離中互相碰撞，互不相讓，
或許是熾熱的眼神融化了她眼裏的冰山，在我堅定的眼神中她先行移開，手也不知道該放哪裏好，顯得手足無措，
大約過去了五分鐘，看她的樣子是不打算先開口了，
“咳咳。不說這些了，不嘗一下嗎？你不是說你也沒吃過？”
“不吃了。”
她望了望盒子，搖了搖頭，轉過頭看向窗外，
“是我錯了嗎....”落寞的背影，迷茫的語氣，讓躺在病床上的我想說些什麼安慰她，但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好，女孩子的心思我也不明白，
“喂，你當我自作自受就行了。而且不是我的話，別人也會這麼做的。”
“我不叫喂。”
“好的。冷嵐月同學。”
氣氛又停滯了下來，這回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有興趣聽聽我以前的故事嗎？”她依舊保持着背對着我的姿勢，語氣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九十分鐘的足球比賽后的虛弱。
“沒....關係的，你說吧。”‘沒興趣’後面的兩個字被我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裏。
以前無論我讀小學也好，初中也好，班上總是有很多男生跑過來跟我說話，下課一直圍住我的書桌，連安靜的看書都是一種奢望，不論做什麼或者沒做什麼都是焦點，讓當時的我感到十分厭惡與不解。直到有一天我放學回家，聽到廁所裏面傳出了一些閑言碎語。“那個*一副自視清高的樣子真讓人看着就不爽。”“就是啊，那些男生圍着她團團轉，想必她是開心到不行吧。”“不知道有什麼好裝的，整天一副自己最了不起的樣子，不就是個長的好看的*嗎。”“哈哈哈哈.....”同班的那群女生在廁所像是開起了聯誼會般的熱鬧。”
她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那時的我才發現，即便自己不去招惹是非，沒有做錯什麼，身邊總是會有人一直帶着自卑或這或那的仇恨心態看待你，也對男生的印象停留在了“一群只看外表的蠢貨”。最後忍無可忍的我徹底與她們大吵了一架，那幾個女生說不過我就一直在哭，那令人作嘔的虛偽眼神令我過目不忘，不知道事實真相的人還以為是我欺負她們。彷彿我長的好看是錯誤的，成績好是錯誤的，兩者加在一起更是絕對錯誤。後來我轉了幾次學，但都是差不多的過程。我只想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為什麼她們就不能明白理解，總是要帶着敵視來看待我呢？不過，我也無所謂了，經歷了那麼多也明白了優秀只會令人嫉妒，我又何必跟那些醜惡的人去計較呢。景一寂同學，是我做錯了嗎？”
.....怕是我聽過最長的吐槽了。恭喜你成為我的第一。
她一口氣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這些話語像是在心中憋了十多年，今天終於忍受不住而一吐為快，說完之後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隨即她轉過身來，重新看着我，神態並不是我想像中的輕鬆自在，而是迷茫，不，稱作糾結更為恰當，她的眼神告訴我，“我想要知道你的答案”，
其實這些話在大多數人眼裏應該是錯誤滿滿才對。可是在我的心裏，卻是那麼的直戳心靈深處，
“不，你沒有做錯，只是現在的世界太過扭曲罷了。美麗的外貌是她們沒有的，優秀的成績也是她們沒有的。可是誰又不會不知道，外貌是天生的不是你能左右的，優異的成績是要靠後天努力學習去獲得的。有些人總是病態地執着於自己所沒有的華麗外表，而不敢去直面自己真正醜陋的內心。其實，想必她們也知道吧，可是一旦身體披上了嫉妒，自卑，這些漂亮的衣裳，想脫下來內心也不願意了吧。或許對於現在的世界來說，忠於自己內心的人，才是最不應該存在的異類吧。”
可能，班級中的她和我就是這樣的人吧。不同的是，她是優秀的讓人嫉妒。
“我說你啊，別因為扭曲的世界而丟掉了真正的你，那樣不就是向那些嫉妒你的小人投降了嗎。”
也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不是她心裏想得到的答案，但我能確定的是，這就是真心實意的想法了。
“如果....如果像我們這樣的人很多，能不能扶正這個扭曲的世界呢....？”
“我很肯定的告訴你，不能。世界本就存在各種各樣性格的人，或許這也是它扭曲又別樣的美麗，誰都無法改變這絕對的不可逆性。而且冷嵐月同學，你不認為我們身上多多少少也存在這些醜陋的性格嗎？當然，你可能真的沒有，而我必須承認，這些黑暗的一面我也會有，我不想欺騙你。
真心實意的話語像是良藥，苦口卻治癒。而我和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比起甜蜜的謊言，卻更喜歡這種真實的苦澀。
“看來我們是兩路人呢。但在這個世界的眼中，又只是兩個不被認可的可憐人而已。”
“更正，你是你，我是我。世界再怎麼扭曲也與我無關，我不會因它而改變自己的內心，也不在意它的想法。話說，你真的不試一下這餅乾嗎，還真是讓人慾罷不能的美味。”手中握住的已經是第四塊，裏面的總數也就六塊。其實我更想結束這反哲學性的對話。
“不了，全部都給你，畢竟是對你的感謝。”
“哇哦，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那張臉，在我沒看到的瞬間，露出了這個年齡段才會擁有的，屬於她的無憂無慮的單純笑容，不帶任何負面情緒。
盒子內的餅乾還剩下最後兩塊，我也不好意思地當著她的再吃下去了，只好合上了蓋子，不讓自己看到裏面的誘惑。
“你要等到十月底才能去學校了吧。”
“醫生說是至少要休息一個月，然後在看康復情況來定奪吧。”
“這樣子。那你除了語文跟其它文科科目，其它科目就是倒數第一了吧？”
“放心，肯定不會倒數第一的。再說，我為什麼不能在家自學，對於我這樣一個廢宅來說不用去學校是最好不過了。”
“也是，班上的笨蛋還算不少。”
“除了你，其它都是笨蛋，這樣說你滿意了吧？”
“無所謂，又不關我的事。”
“話說，你沒什麼其它事情要去做嗎？今天可不是周末啊，你請假了的話應該有其它事情要去忙吧？”我看了下時鐘，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我跟她在病房辯論了也有一個小時了，我可不想打擾到別人，
“有的，我現在正準備走了，只是剛好路過醫院順便看望下你藉此打發時間。”
“哦哦，那再見了。”
“你的手機我剛剛放在桌子上了。”
“好的，對了你的手機還在用嗎？”
“嗯，又沒壞。”
“我建議你還是去換一個吧，那上面不是沾染了血跡嗎？我是個迷信的人，這樣不是很吉利。”
“勞您費心，我是個無神論者。”
“我只是給你個建議而已，換不換當然取決於你。”
“那就不存在什麼問題了。”
她站起身子走到了病房門前，手握住了門把手，正準備開門離去的時候，
“等下！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這個問題我差點就忘了，它可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因素啊。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最好一次說清楚哦？”
她把門重新關上，轉過身子走向我，我從中她平靜的話語聽不出任何感情基調，沒有不耐煩或者生氣，眼神一動不動地盯住我，
我被她盯得頭皮發麻，緊張到吞咽，明顯看到了喉嚨在抖動。
“放學你....你到底想....想跟我什麼。”
本來應該很輕鬆的說出來才對，結果被她害的我現在像是得了失語症一樣，斷斷續續地才拼湊出這短短的幾個字，
“.......”
什麼情況，我問完之後她比我還不自然，眼神有點迷離，似乎在躲避什麼，嘴唇輕抿，整張臉龐呈現出一種妖嬈的淡紅色，在她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顯得更加動人，
“問的都是什麼啊.....”小聲的嘟囔在安靜的病房中顯得格外動聽，引人注目，
“....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不用勉強。”像我這麼善解人意的人，讀懂隨時隨地的氛圍也是其中一項值得驕傲的本事。
“現在不想告訴你了。”
帶着還未褪去紅暈的臉龐，甩下一句傲嬌的話后她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了，病房內殘留着與她十分搭配的清新淡雅的鈴蘭香水味道，
“謝謝你的中秋節禮物啊！”
我趁她還未走遠的時候喊出了道謝的話語，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所以她放學那天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仍未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