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顧此失彼
雲影有平心靜氣地跟丈夫分析過他與女兒之間的問題,希望他不要顧此失彼。
顧此失彼。
童樂開始時,只聽不說,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他極輕地哼笑一聲,說:“她多大了?你要我像她小時候那樣,對她又親又哄?顧此失彼?你這是怪我偏愛家家和林止?”
雲影心裏鬱悶,說:“我沒有這樣想。”
童樂眼神冷定,看着妻子,說:“你可以這樣想,因為這是事實。我理解你,你只是他們的舅媽,不是母親。你可以不用假裝大方,只管疼愛你女兒就好,家家和林止我來負責。”
“童樂,你混蛋。”雲影嗔怒地朝丈夫扔去一個枕頭,側卧在床上,不能再說一句話。
童遇安背貼在牆上,冰涼的觸感透過肌膚,穿透背脊。她沒有憤恨,沒有嫉妒,真要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失落吧,內心的一隅空落落的,沒有東西填補。
她垂眸看一眼手上的作業本,還差最後一題就完成了。算了,明天問同學吧。她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翌日下午,雲影從醫院趕到學校接孩子們放學,想帶他們去玩,一是為了表揚童遇安的進步,二是想給他們添置換季的新衣裳。
林止要和同學們踢足球,加上,他已經是初中生,和幾個女的去逛街,很奇怪,他沒有去。
林思家也說,有事情要做,不太想逛街,於是也沒有去。
雲影和童遇安隨她願,都沒有過多的勸說,與她在學校門口分手以後,就開車了。
林思家在學校附近的公交站搭乘途徑墓園的公交車,去看伯父。她幾乎每個星期都去一趟,跟伯父說幾句話,給他點一根煙,說聲“再見”就離開。
這次也是這樣。
走出墓園,還要走幾百米才有公交站。
太陽落山,天邊的紅霞濃膩厚重,連同地面的熱切都異乎尋常的壓抑。
林思家是在距離公交站一百米的地方被幾個混混給攔截的。
林思家所在的班級有個男生在年級里特別出名,特別拽,沒人敢惹他,據說有人罩的。不巧的是,他初一入學的第一天就看上了林思家,一直想讓林思家當他女朋友。
全年級都知道,那個男生叫梁文,於是林思家有了一個綽號“文嫂。”
可是林思家一直視梁文為透明人,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梁文好幾次都被她冷若冰霜的模樣惹到摔桌子。梁文是個心高氣傲的男孩,得不到想要的就逆向作為,欺負,毀掉。
初一那年的寒假,梁文無意中看到林思家和她又傻又殘又丑的父親在遊樂園玩打地鼠的腦殘遊戲。於是,整個年級都知道年級第一的林思家父親是個智障殘疾人。再後來,梁文聽聞林思家的父母都已離世。於是,整個年級都知道冷冰冰的林思家是個孤兒。
林思家對於他人的非議一向無動於衷。她優秀,孤僻,冷傲,朋友很少。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她有自己的底線,曾有一個女生因為林思家的成績一直在自己之上,心意難平,對她說了一番很難聽的說話,是有關她父親的。林思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抽了那個女生一個耳光,又一腳將其踹倒,摁在地上打。雖然,事後童謠道歉又賠償醫藥費,但是,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惹林思家。
梁文硬來不行,最近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又給林思家打水,又給林思家送禮物,溫柔得可怕。就在昨天,林思家把梁文送她的水晶項鏈隨手扔進了垃圾桶。梁文惱羞成怒,當著全班的面掀了林思家的書桌。
梁文捏住林思家的下頜,說:“林思家,再問你一次,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林思家推開梁文的手,冷冷地吐出一句:“垃圾。”
梁文霎時怒不可遏,一個耳光扇了下去。
“哪那麼多廢話,哥倆給你按着,你使勁親,使勁揉,我他媽的還治不了一個小娘們……”
一個黑不溜秋的十八九歲的青年說話間就與另一個背心男交換了個眼神,一左一右將林思家按到燈柱上,同時用腳踩住她的腳,讓她掙扎不得。
梁文惡狠狠地瞪着林思家,上前一步,兩手捧住她的臉,就要親下去,對上她冷若蛇蠍的眼神,不知怎的,一下就頓住了。
梁文有些氣餒地看着她,他說:“思家,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林思家掙扎不了,放眼望去,更是尋不到一個能夠幫助她的人。
梁文把手伸進林思家的衣服里,嘴唇去到她的額頭、眼睛、臉頰……
童樂來看林倬,駕車途徑這裏的時候,看到正是這一幕。兩個男人將她的外甥女扳住手腳按壓在燈柱上,一個男人壓在她身上……
從心臟湧出的怒火雷奔雲譎地席捲童樂的四肢百骸,他眼中是比紅霞更為燒灼的光。
就在林思家的文胸被梁文扔掉的那一瞬間,梁文被飛奔而來的童樂狠狠地踢飛了。
雲影和童遇安在城市的鬧市區開心地逛街購物,後備箱都要塞滿了的時候,童遇安提出看電影。雲影答應她。
買了電影票,在等待進場的間隙,童遇安說:“媽媽,手機給我。”
“怎麼了?”雲影把手機遞給女兒。
童遇安摁了幾下,響起關機的音樂聲。
“你關機做什麼?”
“你不是說,這幾天,這座城很平靜,醫院不會追你回去的嗎?正好。誰也打擾不了我們。”童遇安一邊說,一邊把手機放回自己的書包里。
雲影眉心輕蹙,說:“爸爸呢?爸爸等會肯定會打電話叫我們回家吃飯。我沒有跟他說,帶你出來玩。”
童遇安聳聳肩,一臉淡然地說:“我們不在,也有人陪他吃,你擔心什麼?”
雲影分明從女兒的話里聽出了隱忍的怨念和淡淡的醋意,為了滿足女兒小小的報復欲,好讓她心意平,雲影不說話了,聽她的。
童樂打不通雲影的電話,又是一陣煩躁。他看着坐在角落裏,低垂着頭的外甥女,心臟一下一下地絞痛。
梁文的父母和三個胞姐已經來到派出所,看到臉青鼻腫,嘴角滲血,大牙都掉了兩顆的梁文,比起憤怒更多的是心疼。
被童樂打到手腕骨折了的兩個青年人蹲在一旁罵天罵地。
了解並向家屬分析了事件經過以後,民警提出雙方協商調解。
梁文的父母是做小商人,三個姐姐也是接受過教育的成年人,了解以後,自認理虧,加上樑文已經受到教訓,遂向童樂提出和解。
童樂不同意。他的臉色和聲音一樣冷厲:“受傷害的不是你們家的三個女兒,你們倒是平定。我不可能算了。”
聞言,梁文委屈到直掉眼淚,他看一眼林思家,而後低垂着頭喃喃自語:“我喜歡她快三年了,她正眼都沒看過我一眼……”
童樂的臉色更沉了,他怒視着梁文,冷定地開口:“你情竇初開,是你的成長。你未經允許,強行將你的思想,你的手,你的身體落在我外甥女身上,你就是犯罪。”
梁家二姐有些惱了,她說:“你把我們家梁文打成這個樣子,什麼氣都該消了吧,我弟弟就是調皮任性一點,心不是壞的,你有必要對一個孩子這樣趕盡殺絕嗎?”
童樂冷笑一聲,說:“趕盡殺絕?小姐,你用詞錯了。通俗點,我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正式點,我就是一個家長替自己的孩子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