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平凡的開始
我們的故事,開始於2008年。
人們都說,2008年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發生了很多的大事。
2008年1月10日大雪災;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
2008年8月8日北京首次舉行奧林匹克運動會;
2008年9月16日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三聚氰胺事件;
2008年9月25日神舟七號飛上太空。
這是恐懼與希望交織的一年,我們的故事就在這樣隆重的大背景下展開了。
我和那個人的故事只延續了三年,而這三年卻比我人生中的任何一個瞬間都要漫長。短短的一千多天,我卻將人生都定格在這裏。自他離開以後,我人生重複着的每一天都是2008年,無論過去多久,再往後推多少年,寫下的日期永遠是2008年,我停在了那一年,再不曾往前走一步。
在全國人民還沉浸在奧運會的喜悅中不可自拔的時候,我卻看到了比奧運會更讓我開心的事,那就是我收到了濱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
在我知道中考成績的那一天,我和我爸都被嚇了一跳,因為成績遠遠超過了我爸和我對自己的期望。可能是受了汶川大地震的影響,深感活着不容易,人家被埋在地下好幾天,喝着自己的尿也得努力活下去,你憑什麼坐在清涼的教室里,面對一個小小的中考,就已經覺得大難臨頭?當然,這裏的功勞少不了小陽和小水夜以繼日地幫我輔導,他們也相繼收到了十三中的通知書。
但是覺悟歸覺悟,可實際行動起來卻是另外一碼事。雖然我有了良師益友,但也不能掩蓋我一個學渣的事實,她們覺得我實在沒救了,索性整理了十套例題大全出來,讓我死馬當活馬醫。
在人們為了中考奮鬥的那幾天裏,我整整背了兩個月的例題。然而成效卻出乎我的意料。就像你去買彩票,本來沒抱什麼希望,卻意外中了個大獎。這總讓我有點兒做賊心虛的感覺,好像在地上撿了筆巨款,卻又不想做拾金不昧的好人一般,既興奮又焦灼。
這裏有必要提一下濱城一中,如果拿清華北大來比喻的話,濱城一中就是我們市中學裏的北大,而濱城十三中就是我們這裏的清華。光是報出十三中的名號,都足以讓附近幾個市抖一抖。
高中報道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日子。學校的分班大榜被用幾張紅色的大紙貼在教學樓的牆上。我站在大門口的位置,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海。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學校可以有這麼多人,而且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年級。
很多學生都三三兩兩地結着伴,或者是由父母長輩陪同來的。我在衡一中學是轉校生,才剛去沒多久就畢業了,自然也沒什麼能夠結伴而行的人。我爸要忙工作,我自然拒絕了他讓林阿姨陪同的提議,我倆單獨在一起相處,可能處境比現場這些陌生人更尷尬。
夏末的太陽,即便是清晨也是火辣辣的,我從包里掏出兩張面巾紙擦了擦兩頰的汗水。我面前還是烏央烏央的人潮擠在圍牆下找名字。我不想和他們擠,我從小最是害怕這種人山人海的場面。我就站在人潮的背後,靜靜的等他們散去。
不過,事與願違,我等來的卻是人海逐漸強大起來,人流源源不斷,時不時的又冒出幾十個人。正在我準備買個冰棍先給自己解個暑的時候,廣播大喇叭突然響了起來。
主席台上有個穿着白色襯衫的少年,身材削瘦,我站的太遠沒看清長什麼樣子。他拿着話筒要求所有同學都站在紅榜前排好隊,一個一個的看。
人們居然都聽了他的話,乖乖的在紅榜前排起了長龍。烏央烏央的人潮一下子排到了學校大門外去。我放棄了買冰棍的想法,隨便跟着一列站在了後面。其實這樣也挺好,起碼我不用等到中午才能回家了。我心裏想着剛剛主席台上的那個人是誰?是這裏的學長嗎?我心裏吐槽着這些個校方的人連個面都不露一下,居然還要個學生來主持大局。
等了近一個多小時,我才終於站在紅榜的面前,人潮漸漸散去,身後幾乎沒什麼人了。每個人的名字都被用黑色的毛筆一一列出來,總共分了十五個班,我找了兩圈兒才在三班的倒數第三行找到自己的名字。然而過分的是,他把入學的分數也寫在了名字的後邊,還有學校排名,而我排在268名。
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剛剛那個站在主席台上的男生就站在我身邊,他滿臉專註,以極快的速度在紅榜上尋找着什麼。
我滿臉疑惑,他不是高年級的嘛?來這裏幹什麼?
他眼睛一眯,嘴角微微的勾了一下,手指在紅榜的一處位置上敲了兩下。我順着他的指尖看過去,是一個叫陳滿的人,606分,排在全校第三名。
我當時有點詫異,他這個分數進十三中是綽綽有餘的,為什麼會選擇來這裏?當然,我更不清楚的是比他分數還高的那兩個人又是怎麼樣想的?
之後我才知道,他就是陳滿,是高一的新生,和我一樣被分在了三班。那天之所以會在主席台上是因為他和高二學生會的一個學長認識,被臨時拉過來幫忙的而已。至於他為什麼會來這裏,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只不過因為他忘記了報考時間而已,一中看他分數高,自然願意破格收留他。
好不容易一通彎彎繞繞之後找到了三班的位置,我進去的時候,那些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正聊的火熱,從汶川大地震聊到北京奧運會,從北京奧運會聊到NBA,從NBA聊到夢幻西遊。我身旁的一名長相奇特的男同學聊的尤其的投入,簡直是熱火朝天,唾沫橫飛。
我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從包里拿出手機向我爸發短訊彙報情況。沒過多久進來一個女生,穿着白色的t恤,淺藍色的長裙,其肩的頭髮,眼睛大大的,拿着書包左看看,右看看,位置幾乎都坐滿了,她靦腆地看了看我,用輕柔的語氣問:“請問這裏有人嗎?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我點了點頭,趕忙向左又挪了挪,“當然可以,這兒沒人,你坐吧!”
她朝我笑了笑,臉上有兩個很好看的酒窩。
“我叫冷苓。”我微笑着,率先向她拋棄了友情的橄欖枝。
她朝我點了點頭,“我叫程燕,你叫我燕子就行。”
我也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下去,然後,我們就沒有然後了。
直至班頭進來之前的一個小時裏,我們都再沒有講過話,沒有互通手機號,也沒有問清對方的來路。我天生是性子冷漠的人,缺少和陌生人熟絡的能力。她也是,眼睛大大的,人卻靦腆的很,光是坐在那裏,就手足無措的渾身不自在。她偶爾許是也想挑個話題,努了努嘴,卻也只是乾咳兩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空氣沉默而尷尬,只剩下桌椅呱噪的挪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