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死亡離我們一點都不遙遠
沒過幾天,齊文真的轉學離開了,高立文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幾天都沒有和我們說過話。
後來再回到那個天台,她說的話仍然回蕩在我的腦海里,可惜我仍是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明明有着美麗的外表,優異的成績,那她的不快樂究竟來自於哪裏?是她的親人?還是她口中的“那個人”?
我在天台的牆角發現了很小的一行字: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着?
字體娟秀,沒有署名,我無從得知是誰的生活怎麼壓抑與悲傷,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我也沒有找到答案。
再後來聽到齊文的消息就已經是她的死訊了。那天剛好是我媽媽的祭日,我和爸爸去墓地給媽媽掃墓,卻看見齊武穿着喪服也在那裏。
他的臉絲毫沒有血色,甚至不像個活人。旁邊有個女人跪在地上,對着墓碑不停的哀嚎。
“我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你怎麼那麼傻啊……”
我有意識地拉着我爸從他們身邊走過,我抬頭看了一眼墓碑,那照片上的臉竟然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腦海中,她在天台上與我袒露心聲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怎麼會?怎麼可能?她花季一般的年華居然只剩下一張黑白的相片。
我們總以為死亡離我們很遙遠,其實當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站在我們身邊了。然後緩緩地伸出手,用力的將我們推進深淵。
我媽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個五感發育不全的嬰兒,那時候沒有感情,自然不懂得難過。
原來當一個人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心裏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天台牆上的那句話,雖然我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但還是會有個問題擺在心間:齊文的死究竟是自殺還是意外?
沒有人能給我答案,那個充滿許多故事的少女,也確實就這樣離開我們了。
十月份是多愁善感的日子,連天氣整日都是陰雨連綿,愁雲慘淡的。這樣的日子最是容易情緒泛濫,多愁善感。
我收起雨傘,對着窗外長嘆一口氣,陳滿從門外火急火燎的趕進來,帶着一身冰涼的寒氣,猛的把我拽到座位上去。
“大川昨天晚上留那兩頁練習冊,你寫完了嗎?借我看看唄!”
我們每天見面,一般都直接忽略互相問好的過程。開場語不是我說你數學卷子借我抄一下,就是他問我昨天語文作業留了什麼?
我悠哉悠哉的從包里取出練習冊,挑了挑眉毛,“你什麼時候緊張起語文作業了?你不是一向不把大川放在眼裏嗎?”
陳滿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高平今天要來聽課,我可不想往槍口上撞!”
我撇撇嘴,把練習冊丟給他,他翻了一會兒,一本正經的指責道:“現在這些人出題也太變態了,‘母親跟隨兒子進了城,還對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念念不忘,真是為了吃一口家裏的米嗎?’人家自己家的田,還不讓人家吃一口了?”
他當時那義憤填膺的氣勢,都差點讓我以為地是他種的了。
他皺着眉頭,繼續往下念,“‘我倒貼錢請人耕種母親的田,真的只是為了讓母親吃上一口自己田裏的米嗎?’這都什麼題啊?考腦筋急轉彎兒呢?”
我回頭撇他一眼,嘆了口氣,“你的腦子啊,也只適合研究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了。”
他剛想再噴我兩句,王野就從外面火急火燎的衝進教室里,“同學們,我剛剛可聽說了個大消息,十三中要和咱們學校比賽了!而且咱們學校的代表抽到咱們班了!”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這樣一種人,就是你見他第一面,心裏就知道:嗯,是順產。
我們班上就有這樣一個人,就是王野。長相就像是動畫片里真人版的小頭爸爸一樣。班裏的人總是喜歡和他開玩笑,說他人如其名,長得夠野,夠隨心所欲。
他這個特異性有個優點,就是使人極其容易的記住他。我記得剛開學的那幾天,臉盲的我唯一記住的一個名字就是他。
不過太容易被人記住有時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面對提問的老師,大家都恨不得把頭埋到桌子下面去,而第一個被拎起來的總是他。
遲到,逃課,去網吧,第一個被抓到的也總是他。每次看見他的境遇時,我總是在心底里感謝我媽,感謝我媽給了我一張平凡而大眾的臉。
台下的人一片冷漠。
“你們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那可是十三中啊!”
高立文難得發出點像人的動靜,“有什麼可高興的?十三中來找咱們比賽,那不純虐咱們來了嗎?學校放着那倆重點班不用,偏偏讓咱班去送死。”
王野站在台上嘿嘿一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咱們這次比的不是文化課,比的是籃球賽,男女聯賽!這可是咱們專場,不得十三中點顏色瞧瞧啊!”
“男女聯賽?什麼意思啊?”
“這你都不懂!就是男的出一隊,女的出一隊,男籃打完打女籃,一起比!”
說完,王野興高采烈地衝到我倆這裏,一臉興奮地摟着陳滿的脖子。
“怎麼樣啊,大班長,作為咱們三班的領袖,你上不上啊?”
陳滿一改剛剛憂愁的氣質,猛得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必須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