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學李子昂
這條路，他走了快十年，就因為喜歡這裏的綠化帶，所以一直住在這裏沒離開。此時正值深秋時節，兩旁的銀杏樹美的驚人，金黃色的葉子耀眼奪目，偶爾秋風掠過，便會有一些翩飛起舞，勾畫出詩情畫意的美不勝收。
今天，李子昂的心情特別不好，踩在落葉上漫無目的的行走，有種想哭的衝動。當年，這金黃漂亮的小東西是多麼的珍貴，夾在精緻的日記本里送給心儀的女生，都有可能開啟一段早戀，現在放眼望去，滿大道都是，物是人非在這個深秋時節里，最容易讓人傷感。
一路埋頭走路，踩着落葉，走了很久很久，走的有些累了，抬起頭來卻是一驚，這是哪兒？
他在這裏居住了十年，自認已經足夠了解這座小城，然而眼前的這座建築卻無比的陌生，卻又無比的眼熟。他不由自主的走近，一塊別緻的招牌逐漸映入眼帘：偷閑小舍。
正在他觀望遲疑之時，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滿面笑容、唇紅齒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腳步穩健的向他走來。他卻被驚得覺覺後退。
“林源？”
李子昂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腳步一亂，跌坐在地。
“見到我，有這麼恐怖嗎？”這張無比熟悉的笑臉，越靠越近，李子昂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李子昂，好久不見！”
“不！不是你！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李子昂的理智一點點回歸，卻驚魂未定。
“我是偷閑小舍的老闆，我是不是應該說歡迎觀臨？”老闆蹲下身戲謔的盯着他。
“偷閑小舍？老闆？”
李子昂的目光投向那塊別緻的招牌，再看了看這處不小的建築，突然醒悟這種風格，跟他高中時代的校舍多麼的相像！二十多年前的建築，在這個城市規劃日新月異的時代，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老闆伸出手拉他，他順勢抓住了站起身來，那是怎樣溫暖的手啊，那種溫暖具有電流的神奇感，瞬間串遍了全身，讓人很舒服。
“進去坐坐？”說著，老闆便前邊領路，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房子裏，清脆的風鈴聲響起，門自動開啟閉合。
坐下來，李子昂並沒有過多的欣賞偷閑小舍的室內裝潢，他的注意力還是不由自主的在老闆的身上。
老闆在悠閑的為他沏茶，沒有抬頭，“你這麼看着我，是愛上了我嗎？”
李子昂頓時被調侃的不好意思起來。“你跟我的一個高中同學，長得太像了。”
“哦？是嗎？”老闆笑着把茶遞給他，“我不是他嗎？”
李子昂尷尬的笑了笑，“我有點失禮了，太不好意思了，你們實在是太像了。但是，我都這麼老了，你不過是個少年，怎麼可能是他呢？是我失禮了。”
“你太客氣了，而且有些事情，就是充滿了不可能。”老闆示意他喝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優雅的品了一口。
這個動作再次讓李子昂驚呆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轉學生，那個小他們好幾歲的空降部隊，就是這樣優雅的喝水，不知被他們譏諷取笑了多少次。
“冒昧的問一句，你的父親是叫林源嗎？”李子昂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奪口而出的問到。
老闆痴痴的笑起來，“我的父親叫林正雄，四十歲的時候才生的我”
“不好意思，我確實是認錯人了，我今天太失禮了。”李子昂感覺太丟臉了，不好意思再耵着眼前這個少年看，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好喝。”
老闆笑了，“喝了偷閑小舍的茶，該講故事了。”
“講故事？”
“對呀，我這裏有酒有菜有茶，你只要有故事就行。”老闆看着他，笑意不減。
“我就一俗人，也沒什麼特別的故事。”李子昂慚愧的擺擺手。
“那就講講你今天為什麼心情糟糕吧。”老闆為他續茶，“茶要趁熱喝。”
“謝謝，這茶確實好喝。”
而且，這茶還有種安定人心的魔力。
“我今天又去相親了，到目前為止，我自己都數不清相了多少次親了。”
“縱有千百次，也沒動心過嗎？”
“也有可能，我的心早就死了，我早就失去了愛上別人的能力。”李子昂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甚至於沒有察覺眼前的桌子上早就換上了酒菜。
“我的初戀在高中時代，我愛的那個女孩真的是絕無僅有的。”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並沒有覺悟茶換成了酒，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這句話令老闆的笑意全無。
“我是個蠢人，不懂得怎樣去愛，那女孩是我這一輩子的美夢，我卻各種惡作劇折磨她，就為了讓她能多注意我，她的注意力都在跟你酷似的那個空降部隊身上，眼裏心裏根本沒有我。”
老闆握着茶杯的手指太過用力，有些泛白。“你確定她的心裏只有那個空降部隊嗎？”
“是啊，有時候就是這麼可笑，我愛着她，她愛着那個小子，那個小子卻太小太懵懂，我們都奇怪他是怎麼做到連續跳級的，木訥成那樣不就是個傻子嗎？但是，姜曉曉的眼裏心裏卻只有他……”
輕不可聞的碎裂聲，根本沒有引起李子昂的注意，茶水順着裂縫一點點滲透出來，流淌在老闆的手上，卻是殷紅的顏色。
“……她不算漂亮，小脾氣也很火爆，但是好多人喜歡她，所以好多人都很討厭林源，想盡了辦法欺負他……”
老闆端起酒杯，靜靜地一飲而光。
“……她為了維護他，不停地惹是生非，甚至打架，越是這樣大家越討厭他，他也越來越討厭姜曉曉。”
“林源雖然比我們小几歲，但是長得很帥，”李子昂看着他，“那時候的他，真的跟你長得太像了，有好多女孩搶着當他的姐姐，所以都很討厭姜曉曉。”
“十多歲的女孩子會殺人嗎？呵呵，那些討厭她的女生向她通風報信，說有一伙人要群毆林源，這傻丫頭就跑過去了……”
“好多人都去了，我也去了，我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渾身是血，被她捅傷的人已經死了。”
“我搶了她手裏的刀，她不停地跟我說，那不是我的刀，我沒帶刀，真不是我的刀。她一個小女生，能反抗得了那一群小混混嗎？但是沒有人給她作證，她身上的傷也沒有人在乎……”
“夠了，不要再講了！老闆，你沒事吧？”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一直沉浸在追憶里的李子昂這才發現眼前出現個極其漂亮的小丫頭，正萬分緊張的扶着老闆。
“小紫，下去！”老闆的聲音里，透露着一種決絕。
小紫使勁跺着腳離開，臨走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子昂。李子昂望着面色慘白的老闆，有點不知所措了。
“子昂，我有些累了，你改日再來吧，好嗎？”
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迷惑了李子昂的智商，還不等他回答，突然一陣風夾雜着落葉向著他席捲而來，他本能的用雙臂抱頭躲閃。
風停了，他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正蹲在落葉紛飛的街頭。他慌忙起身四處張望尋找，根本沒有什麼類似於老校舍的建築，而他此時就站在自家不遠處的街頭。
是夢嗎？他不確定，卻能夠確定的是，自己內心那扇經年封鎖的門，莫名其妙的被打開了，陽光正一絲絲的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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