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屍
?幾個民警忙活了好一陣子,將車子的四個軲轆都卸了,拆下輪胎后,我就帶着他們趕到了水庫邊。
張寡婦基本上,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在水庫邊洗衣服,她見我帶着幾個民警,嚇了一跳,手裏的花色內褲也落到了水裏,叫皺起的波浪蕩得飄走了,竄起來就問我說。
“李村長,嬸兒可沒招惹你,也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可不能冤枉嬸!”
我望着緊張兮兮的張寡婦,準備解釋,不料矮子卻訕訕的跑過去,淌着水,走到水庫里將內褲撈起來遞給她,矮子背對着我,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從我這個角度,依舊可以看出他在瞅張寡婦的胸口。
“嬸兒,沒你的事,別瞎摻和,這不水庫里有個死屍,讓警察同志來瞅瞅嘛!”
矮子說了一句,挽起褲腳就跑過來跳到了舟子上,我望着張寡婦笑了笑也就上了舟子,四個民警坐在輪胎里也跟了過來,餘下兩個卻跑到張寡婦那兒,和她有說有笑得聊了起來。
庫里沒什麼魚,水很清澈,淺得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下面的沙土,矮子拍着槳,露出興奮和激動的神色,划著舟子,看得出來,他對昨天下水的收穫很滿意。
我扭頭看了看,四個民警不緊不慢的跟着,對岸來了很多圍觀的群眾,張寡婦和兩個民警指手畫腳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被燒過的小島上已經長出了嫩綠的雜草,瞅着綠油油的,非常溫馨,我不敢和矮子聊印章的事情,但還是開口讓他慢點划。
等到了地方,幾個民警將四個輪胎和舟子綁在了一起,矮子指着水底下,斬釘截鐵的說道。
“就在這下面,你們瞅瞅!”
我生怕瞅不見屍體被認為報假警,急忙探出頭來瞧,不成想,隨着那皺起的水浪,水底下忽然出現個藍色的臉,正向我浮上來,嚇得我立足不穩,撲通一聲落到了水裏,幸好矮子眼快,急忙伸手將我拉住。
當中一個民警瞅着也是皺起了眉頭,嘬着香煙,想了想,然後才笑着對我說道。
“哈哈……你也別怕,水浪一動,這光線的折射角度不同,瞅着就像是要浮上來一樣!”
聽到這麼說,我頓時鬆了口氣,心想着這人知道得還不少,不由得多瞅了幾眼,他的眼神很犀利,就像獵狗一樣,眉心有顆黑痣,這讓我對他的印象很是深刻,往後我跟他明爭暗鬥了好些年,這些都是后話,現在不提也罷了。
他膽子很大,脫下衣服和鞋子,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水面上只咕出幾個泡兒,許久沒不見底下有動靜。
剩下的三個民警像是沒事一般抽着煙,和我閑聊着,從他們嘴裏我得知最近不太平,出了強盜,有的還入室殺人,我想着村子裏山窮路遠,並未在意。
很少有人能憋氣一分鐘,但那個民警卻做到了,他從水裏撈起帶着面罩的屍體,屍體腐爛得很嚴重,我不忍心去瞧,想着就乾嘔起來。
民警將屍體放在四個輪胎上,摘下它臉上的面罩,我忍不住好奇又瞅了過去,只見得一張嚇人的骷髏頭,它的衣服還沒完全爛透,看上去是一種黃色的袍子,胸口上還畫著一張八卦圖。
將衣服脫下來以後,裏頭還有個不大的背包,民警將東西都倒在了舟子裏,有鈴鐺,羅盤,驚堂木,還有一隻爛了筆頭的毛筆,我尋思着這是個道士,不由得想起南門山上失蹤的道長,回憶起他的模樣,可兩者的身高相差很大,完全搭不上。
“這就是當年叱吒江湖的盜墓賊——戌道人!”
民警翻起羅盤,遞給我看,那底上用刀刻了一個很大的“戌”字,我心想着既然是叱吒江湖的賊人,為何會盯上這毫不起眼的衣冠冢呢,莫非出了什麼事情,急用錢?
“李村長,這次可得給你記上一功,戌道人的案子局裏追查十幾年都沒有結果,不成想死在你水庫了,咱們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民警洗了洗手,甩住水漬對我說著,我想起古董店老闆的話,皺起眉頭就和民警說道。
“這我可不敢邀功,他要是還有同夥,我可就遭殃了!”
民警摸出一根煙塞給我,又替我點上了,然後將舟子裏的證物都薅到了輪胎里,嘬了幾口煙,被熏得眯起了眼睛。
“還別說,這戌道人真有幾個同夥,還有兩個女的和一個男的,男的叫戊林晨,手段十分高明,女的咱們抓着了一個,可惜讓她給竄了,另外還有個洋女人,你也不用擔心,十幾年沒他們的消息了!”
我吃了一驚,這才明白南門山失蹤的道長和戌道士是同夥,那衣冠冢里的死屍只怕是那個洋婆子了,他們一同出現在村子足以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南門山下必定有古墓群。
矮子在我身邊坐着,也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骷髏架子,他的表情很平淡,但眼神里卻有着一絲不安。
事實上,矮子的不安我也曾有過,那是幻想着自己因為盜墓橫死在某個地方,連屍骨都沒人收的凄涼感受。
民警見我和矮子都愣着不說話,以為我倆嚇傻了,抄起一捧水甩過來后,指着對岸說道:“別傻愣着啊,這是好事,得給你全鄉通報記功,快帶我們回去吧!”
我對通報記功絲毫沒有興趣,人要是成名了,做任何事情都會有很多眼睛盯着,常被人拿來說三道四,這種光環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
瞅着矮子,我想起張芳她爹輕蔑的眼神,一邊划舟子,一邊對民警說:“這要論功勞,可就沒我什麼事兒了,都是我這兄弟發現的,你們要記功發獎勵什麼的,都給他吧!”
見我這麼說,民警急忙摸出紙和筆,問矮子的姓名年齡,並且都記下了,矮子有些不明白的瞅着我,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開口。
我怕他話多壞事,急忙使了幾個眼色,他白了我一眼,轉過身子坐下,將兩隻腳放在水裏,蹬蹬的踢着水花。
上岸以後,我和矮子將屍骨抬到了車子裏,協作他們裝上了車軲轆,等他們離開以後,幾個村幹部就圍了過來,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能有什麼事情,以前打仗,死了人丟在了水庫里,你們幾個幹部別走,咱們開個會,群眾都散了吧!”
捏造了個借口,我將群眾打發了,準備和村幹部開會,將“三把火”落實下去,張芳那小妮子卻蹭蹭跑過來,向我伸出白嫩的手掌,打了幾個響指說道。
“李村長,你拿了煙可得給錢,真是個造孽的人,不是撞鬼就是死屍,你和矮子上輩子造了多少孽!”
張芳的語氣很是難聽,我見傷過她的心,也就沒和她計較,但考慮到矮子,我只好自毀形象,摸出五塊錢來,吐了一口痰在手裏,往錢上擦了擦,對着快要下山的太陽說。
“小妮子,不就是五塊錢嗎,拿着!”
說完,我飛快的將五塊錢塞在她手裏,沾了痰的那一面貼着她的手心,從她嫌棄的表情來看,我知道她對我看法略有改變。
矮子跟着她進了小賣鋪,裏頭傳來咯咯的笑聲,我搖頭苦笑,帶着村干走進村部,等他們坐好以後,我便開始了上任以來的第一次會議。
“那屍體你們也都看見了,最近鄉里出了強盜,各小組回去以後,務必要加強防範,有異常隨時彙報!”
幾個村干摸出筆紙,老老實實的寫着,並沒有人站起來反對,我接着又講到南門山禁山,他們也欣然接受了。
“還有一點,就是村子裏的生豬屠宰費由原來的十塊降低到五塊!”
生豬屠宰是有食品專人負責,這個人就是屠夫佬,他當即就站起來,漲紅着臉極力反對,道理講了很大一堆,但我只明白了一句,那就是生豬屠宰費村裡拿一半。
對於這件事,我不想作過多的解釋,小時候因為窮,每到年關就飽受折磨,自己養的豬沒錢都不能宰,於是望着屠夫佬說道。
“我可不是針對誰,當然你也不能白忙活,這屠宰費村裡那一部分就不收了,但要是聽說你多收一毛錢,我立馬換人!”
屠夫佬算了算,見自己並沒有什麼損失,也就坐了下去,可不想其他的幹部卻交頭接耳,怨聲載道,說什麼村子裏沒收入,幹部喝西北風,我聽了很是生氣,猛拍了下桌子。
“嘰嘰歪歪什麼,幹部沒飯吃?國家沒發工資你們還是怎的,想想鄉親們的苦,一年到頭能幾粒稻子,都不用養家餬口,全拿來供養你們,也不瞧瞧,都多大歲數了,時代在進步,思想也必須給我改變,散會!”
我怒罵了幾句,掉頭就走了,來到村部的時候,矮子正在張芳面前顯擺着,也不知他在哪兒摘的野花,呼哧一下變沒了,呼哧一下又變了出來,我尋思着明天去南門山踩踩路,於是就喊上矮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