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落的南康(一)
?初夏睜着漆黑的眼,驚訝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
那一瞬間她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然而:
空曠的草地上,微微的風輕輕吹拂,空氣里浸潤着黃昏之時白晝與黑夜交替的涼意。含着清露的葉尖在晚霞的餘暉中小幅度的搖擺着,些許不知名的飛蟲胡亂飛舞......這裏的視野廣闊得就像未開發的郊野,沒有絲毫人類涉足甚至居住的痕迹。
但是,怎麼會呢?這個她居住了十七年的地方其實是不存在的?這真好笑,昨天早上爺爺威嚴的樣貌還異常清晰的刻畫在腦海里,而且,別說爺爺了,生活了那麼久的地方,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行她都是熟悉無比的。
她家雖是單門獨戶且有院落,可是周圍的鄰居是怎樣的,哪個比較摳門哪個比較和善哪家喜歡寵物,哪家嫉惡如仇.....又是便利店在哪裏,門衛今天有沒有打瞌睡,小區的椴樹上,是不是又有小貓下不來而委屈的嗚咽——那些往日的場景悉數湧現,每一個細節都是鮮活而清晰無比的,所以不可能她的過往的一切都是幻覺。
沒得不只是她家,還有整整一個小區的人啊!
難道說是走錯了地方?但是,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她家啊,幾乎每天回去都要走一趟的地方,怎麼會說走錯就走錯?迷糊如她,自己的家啊,說閉着眼睛都能摸回來也不為過,又怎麼會走錯?
但是此刻眼前逼人的空曠由不得她不產生懷疑.....要不要再離開再回來一次看看?
初夏躊躇着。
雖說她的家古里古怪,可她畢竟生活了那麼久的,那麼久的地方,理所當然的也會有極深的感情。
可是現在,家沒了,她成了無根的浮萍,無所歸依。
就像一場夢,夢裏有她十七年來所有的回憶與羈絆,可是現在夢醒了,所有的一切都化為泡沫,煙消雲散。
她感到陣陣的寒意。
初夏獃獃的站在一顆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極目遠望,遠望中都是清一色的荒草地,可腦海中卻在依稀腦補出每一處應有的建築和場景,極力尋找着每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卻是徒勞。
卻是徒勞嗎?
這裏明明什麼也沒有了,卻依舊熟悉。
突然想起流澈一家早晨奇怪的言語:
“以後你就住我家吧,我的房間給你住。”
少年俊美的表情呈現出一種讓人信服的認真和嚴肅。
“我認你做女兒吧,你當流澈的姐姐,你來保護他.....”
少年面容姣好的母親直勾勾的看着她,語氣和藹的說著強人所難的話。
......
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麼?那麼具有明顯暗示性的話......難道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那預謀者是誰?小區里其他人都怎麼樣了——她的爺爺現在又究竟怎麼樣了?初夏甩甩沉重的腦袋試圖想清楚些什麼,只是不覺間越想越亂,越想越可怕——結果自然是讓自己變得又急又氣又害怕,眼眶都已經開始氤氳起水汽了。
但是,哭有什麼用?哭,是最沒有用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沿着記憶中的印象,向草地中,她家的方向走去,穿過那些本應該是小區樓盤的喬木,她輕易的走到本是爺爺書房的地方。
那塊草地,和其他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饒是初夏神經大條,也嗅到一絲不同尋常。
但是,是怎樣的一絲不尋常呢?
初夏極力想着自己還有什麼是可以倚仗的,可憐她這個戰五渣實際上一點也沒學到南康家的皮毛——爺爺那麼強大,卻什麼也不教她,卻老讓她冒險,多少次都快死掉,真是豈有此理,這次要是真出事兒了,也絕對是現世報!
但是,即使如此.....爺爺你一定要好好的——她本來就沒多少親人在身邊,所以不管爺爺多可惡,也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
努力的胡亂思考中,初夏終於靈機一閃,想起自己唯一會的兩個技能,陰陽眼和昨天剛剛發掘的狗屎血蟲之技能.....
陰陽眼嘛,早就開了,一直沒來得及再封印,而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也沒注意有沒有彼岸生物譬如幽靈鬼怪什麼的而直接到家,現在朝四周看來,這片草地居然乾淨的很,一點邪祟之物也沒有——這是不尋常的,任何地方都該有點鬼魅精靈的,哪怕是鬧市,也多有幽靈參雜其間,更何況是無主的野外——而這裏,這個名為野外的地方卻乾淨得就像寺廟教堂一樣,而這裏能這麼乾淨肯定是經過凈化的,又或者,這裏藏着什麼可以使彼岸生物退避三舍的東西。
初夏盯着腳下這塊本是爺爺書房的地方,遲疑了一會,一咬牙,皺眉咬破手指,嫣紅的血珠很快冒出來,而後初夏用力一擠,血珠變成血流源源不斷的留下來,而當鮮血滴落土地,殷紅變成了猩紅,液體成了軟體的紅色細蟲,帶着濃厚的血腥味噬咬着這些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草地。
她不知道這些血蟲能咬出什麼東西來,可是現在,這是她唯一可以動用的能力,想着以後再解決這個屬性不明的技能,現在,她要靜靜等待,一個可能存在的未知的結果。
神經略略的放鬆,可是就在初夏意義不明的不斷讓血蟲啃草時,之前在流澈家感受到的那種窺視感又來了。
比之之前的淺淡和或多或少的隱逸,現在這股被監視感更加明顯,那個在暗中窺視她的人到此刻似乎都懶怠掩飾,氣息囂張得不得了似乎已經完全不在乎她發不發現了。初夏暗暗爆粗,現在細想,似乎有個人正一路窺視她而來的!
很顯然的來者不善,而那個窺視她的人,和這裏的變化是不是又有什麼聯繫?
正思考着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災禍,而地下血蟲啃噬過的綠草陡然萎靡,這種萎靡是連鎖性的,剎那間眼前所有的植株都枯萎得不像樣子,而一旦植株完全枯萎,便立馬懸浮空中不斷聚集,枯草團絡繹不絕的朝着初夏站着的地方凝聚成球狀,當整片草地徹底荒蕪,初夏放出的血也噁心的有扭動着自動回復到她的傷口裏(看來她的血液是可以回收的),她看見眼前的這個枯草球十分詭異的懸浮在眼前,正待仔細研究一下它懸浮的機理,這個草球居然瞬間自燃變小,黑色的灰燼飄飛,初夏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白色宣紙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