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命（二）
（三）
將軍衙的丁香，在無人的角落，靜靜的綻放。青丘權力的象徵，蓬勃的心臟，就這樣敗落和枯萎了。
笙戈雖作王，卻不喜將軍衙，那裏沾染了太多胡家的氣息，不畏懼，卻免不了厭惡。他把將軍衙賞給了長史鍾衿，自己住在北山公園，將那變成了青丘的中心。
園中的湯池，被劃為禁地，除笙戈及特許出入的奴婢，任何人不得靠近。
水霧朦朧之中，兩對鴛鴦戲水，你儂我儂。
水中，鯨人女王錢鮋和一個壯碩的男子身上，纏綿悱惻，嬌音穿過深水，猶能盪心迷神。厲王笙戈身似鐵打，目熾如火，正和一女子征戰。那女子像被捆住的獵物，面容的清冷，雙眼的狂熱，令人望而卻步，又美麗得惹人憐惜。
“笙戈，笙戈，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水中的男子爬到池邊，大聲呼喊，粗實的鐵索把他鎖在池中，令他上不了岸，長期在水中浸泡，使他的下半身，呈現詭異的斑白。看他的臉，赫然是胡佐。
錢鮋完成此次交配，就放開了男寵，讓他自由活動，好好休息，為下次做準備。
笙戈停了下來，只有美人魚惑人的音聲，能令他**，無聲則痿，他無力的堆軟在地，汗水將黑髮擰成一團。
“殺了我，殺了我吧…”
胡佐聲聲泣淚，兩條裸露的玉腿出現在面前，目光向上，見種種旖旎，但眼前的風光，卻嚇得胡佐一陣顫慄。
“衛婉，衛婉，幫幫我…”
衛婉恍若不聞，將一團衣褲塞進胡佐的嘴，又回到笙戈身邊，從背後貼着他，像條章魚纏繞着獵物。
“延伯秦許，將自己和眾大夫妻女關在一處，引火自焚了。你想手刃他，卻是不能了。”
笙戈說。
“人死了，還計較什麼。你幫我報了仇，我怎麼感激你才好？”
衛婉其音，婉如黃鸝。
“想手刃仇敵，機會還是有的。你最恨的不是我嗎？我就赤裸在你面前。拿把刀或劍，你一刺、一割，我不閃、不躲，多麼簡單，心愿不就達成了嗎？”
“喜歡都來不及，我怎會恨你呢？青丘那麼多的公子，浪子柳純，才子黎白，貴子申殷，慷慨孔碩，勇猛管齊…一個都不曾令我動心。還記得在公主府的桃花詩會嗎？你說，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我的心，隨着你的腳步，顫動。你聽不見我的心，只看着和碩。現在和碩死了，秦許死了，我終於能和你在一起，多令人快活啊？”
“真要放棄嗎？”
“衛昭貪昏，圖謀造反，斬草除根，又有何錯。你殺了秦許，就是替我報了仇，又令我嘗到如此快樂，沒有你，讓我怎麼活呢？”
衛婉邊說邊撫摸着笙戈疲軟的行貨。
“一時誤會，讓我殺了你全家。現在，我該如何撫慰你的真心？”
笙仲失去了耐性。
“堂堂青丘王，住這種地方，狹小而寒酸，無一點樂趣。”
衛婉說道，心墮落了，住在天堂，也要覺得無趣、不氣派。
“好，我為你建一座最奢華的王宮。那裏以金磚鋪地，以金水為河，以珍珠為湖，以白玉為屋，以琉璃為樹…只要你喜歡的，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一樣不少，一物不缺！”
笙戈許諾。
笙戈的心在抽搐，靈魂在撕扯。只有衛婉，能讓他安寧。安寧，源自放縱。心中的魔鬼，被關的太久了，渴望它的主人，能帶它到樓外的草坪遛一遛，那片草坪就是衛婉。她把對笙戈的恨，隱藏得那麼深。笙戈也不拆穿，這恨得到的太不容易。和碩愛的太真，無論怎麼對她，都無怨無恨。而鍾衿，無論怎麼對她，都不喜不怒，雲淡風輕。唯有衛婉，彌足珍貴。她的恨，給了他理由，讓他可以肆虐，而心無愧疚。
堆一座金山，砌一處玉苑，才好藏衛婉。
（四）
幽冀大地，慷慨悲歌；豪爽仗義，冀城孔碩。
曾經的青丘十公子，冀伯公子孔碩，號稱最義。他好交友不好女色，遍走天下，結識各地好漢。曾經的公子，成為了冀伯，再不能無拘無束，四海漂泊。
紫荊關在冀城西，是冀城西去青丘的必經之路，因昔日青丘與幽冀結盟，其關已荒廢多年，現在冀人正在加緊修繕。北面雁山的居庸關，幽伯嚴觀亦率領族人，做着同樣的事。
孔碩貌似粗獷，心細如髮，最善識人。他只見笙戈一面，就預感其必亂天下，北上尋找狄王，亦是在亂世來臨前，尋一退身處。
紫荊關欲要修繕，尚需時日，孔碩心急如焚。延伯已滅，涼伯已降，山外五伯，只余其三。青丘雄盛，平伯無險，欲以幽、冀二地，與青丘爭衡，唯靠紫荊、居庸關。二關不守，幽冀不存。
孔碩正心急如焚，忽見遠處塵土飛揚，人馬嘶鳴，雲旗倒卷。
“關城門，關城門！”
孔碩大急，這道低矮的關牆能否抵住敵軍，實在沒底。
戰爭太遠，和平太久，冀人一片大亂！
亂軍在關牆外紮下陣腳，當中一人，孔武雄壯，卻是平伯公子管齊。
雖是熟人，孔碩卻不敢大意，數萬族人性命，馬虎不得啊。
“管齊兄弟，何以至此？”
孔碩喊道。
“青丘厲王笙戈昏聵好色，害了對他一往情深的和碩公主，反娶延伯許穆夫人衛婉為王妃，許諾要為她建金山玉苑，故大抓壯丁，收繳天下金銀玉器，其數不足，又派兵攻打我部。我父親率平人精銳與其死戰，令我保護婦孺逃走。我身後儘是婦孺，平人避難到此，還望冀伯念兩族情分，開關放人。”
勇猛的管齊，深施一禮。
孔碩聞聽此言，大驚失色。他忙下令打開關門，趕緊出關去，扶起管齊，引着平人入境。他早就料到笙戈必會發兵征伐東方，但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這麼迅速。
紫荊關，是不可能再修成了。
孔碩帶領族人，與管齊帶領的平人一道，同返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