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南國春早

第95章 南國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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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深圳松崗。

迷路的上官致遠步行了好久走到了一個立交橋旁,這個立交橋可是比富川縣的立交橋高大雄偉。

此時已是快十點了,橋底下已經鮮有行人,只有一輛中巴車在那裏轉悠。上官致遠走過去想問車到不到長安。

“邊度(bindou)”,售票員用粵語粗聲問道。

“我去長安。”上官致遠聽不懂粵語,只是用普通話回答。

上官致遠話未落音,售票員和一個小個子下來了,把上官致遠很熱情的架上了車,就連行李都幫着拎了。

車內的座位已經坐滿了,可是中巴車還在立交橋底下轉悠,上官致遠有點不淡定了,這都快十一點了,怎麼還在轉悠?

“司機,我下車!”上官致遠喊了起來,可車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過道里都塞滿了人。

沒有人理會他,小個子和售票員配合默契,看到橋底下有人想搭車,不由分說就把人給架上來。都一個小時過去了,上官致遠不想這樣耗下去,於是走到車門想下車,沒想到售票員把車門關上了,說就走了就走了。

小個子和售票員都長得不是很壯實,不知底里的上官致遠和他們理論起來,他想拉開車門下車。車內的人開始騷動起來,有些等得不耐煩的乘客也躍躍欲試想下車。

沒想到這時,司機從座位上過來了,他示意小個子去開車。司機長得人高馬大,他和坐在門邊的售票員毫不費力把上官致遠從車門架到原來的座位上,並把過道上的一個打工妹拉過來,摁在上官致遠的大腿上,意味深長地說了聲:老闆,你好好享受享受!

女孩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坐在上官致遠的大腿上不敢動彈。不過,過道上也擠滿了人,已無立錐之地。

車已經開動了,售票員開始賣票了。可沒想到他們動不動就要價十元,有一個乘客剛想理論,啪!大個子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傳到上官致遠的耳朵中。

奇怪的是售票員並沒有找上官致遠買票,那個大個子司機只是用不可捉摸的眼神看了看大腿上坐着一個女孩的上官致遠。上官致遠似乎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車開了好長時間,可長安還沒有到,上官致遠有點納悶,於是小聲問女孩長安到了沒有,女孩說,這車不到長安,是往公明觀瀾方向的。

“啊……”上官致遠腦袋嗡的一聲,不好了,那邊是郊區了,這大晚上的……

得趕緊想辦法!車快到公明了,女孩說她要在前面下車了,上官致遠也想下車,沒想到被大個子和售票員擋住,說你車票買了嗎?上官致遠知道他們是故意刁難,於是退回了原位。女孩站在一旁小聲說,我幫你拎行李,等下你從窗戶跳下去。

車到公明的時候,上官致遠推開左邊窗戶趁人不注意跳了下來。車一開走,他看到那女孩拎着他的行李站在了馬路另一邊上。和她一起下來的還有好幾個,都是她的工友。

女孩叫阮秋香,是湖北通羊人,說起來和上官致遠同飲一河水。

通羊縣位於富水河上游,因富水支流通羊河繞城而過得名。富水是通羊和富川人民的母親河,通羊和富川就像一條玉帶上的兩顆珍珠。歷史上通羊縣在宋初才析出設縣,在很長的時間內屬古興國州管轄,清康熙三年興國州降為縣級州,不再領通羊縣。富水水庫壩址在湖北陽辛鎮境內,而水庫的水域面積則基本上在通羊縣境內,通羊人稱之為富水湖。

阮秋香初中剛畢業就出來打工了,看上去很單純。一說是老鄉,女孩很熱心,告訴上官致遠說她就在附近的一家工藝品廠上班,這裏離長安還不是很遠,但再往前走的話,就到郊區了。

阮秋香看上去就和姚婉珺一樣的年紀,可是她身上卻有一種生活的沉重和不易。看着她和工友一起遠去的背影,上官致遠陷入一陣短暫的迷茫,可不管怎樣,自己總不能向一個萍水相逢的老鄉提出過多的要求,況且阮秋香已經幫了大忙。

這個晚上,上官致遠蜷縮在一個破舊的工棚里捱到了天明。好在南國的冬夜,氣候相對比較溫曖,上官致遠打了一個盹,睜開眼,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心裏對孟峰生出的一絲怨艾也煙消雲散。

上官致遠拉着行李箱沿着松白公路走到了紅花山公園,他想在公園找個地方好好躺一會,伸展一下身上疲乏的筋骨。紅花山地勢偏高,周圍長滿了龍眼、荔枝和芒果樹。站在這裏,公明鎮一覽無餘。上官致遠躺在公園的長椅里,跟前不時有漂亮的打工妹走過,不一會兒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上官致遠之所以離開故鄉,是不想再沉浸在往日的不堪往事中。可就是在離開的家鄉的時刻,卻又特別的眷戀故鄉的山山水水。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米瓊,想起在武漢音樂學院看到的那髮髻高挽端莊穩重,此世今生都無法忘記的身影。

米瓊再也不是高中時代的那位純情的女中學生了,她的閱歷、學識和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即使有一天米瓊見到他,努力的把自己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和上官致遠對話,也註定是找不回往昔的脈脈溫情。想起米瓊,上官致遠的心情很複雜,感激的同時摻和着愛戀,欣慰之中又生出些許自卑,這一切都是因為那無法逾越的世俗鴻溝。

上官致遠一覺醒來,感覺精神了不少。他拉着一個旅行箱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盪着,眼睛不時地瞟着牆上的招聘廣告,這時他看到一個廣告公司在招美工,於是他鑽了進去。原來這是一個專門承接路邊廣告牌、標語和橫幅的小店,老闆看樣子和上官致遠差不多年齡,正在店後面的工棚里幹得滿頭大汗,而旁邊的一台縫紉機上,一位年輕的女孩在縫製廣告布標。

看到有人來應聘,小老闆停下來,拿出一幅兄弟牌縫紉機的廣告圖樣讓上官致遠在地上的廣告牌寫幾個美術字。上官致遠隨手便在指定的位置上寫了“兄弟牌縫紉機”幾個字,字體勻稱、端正和美觀,老闆看后讚不絕口;接着上官致遠在背包里拿出自己畫的幾幅水粉畫,小老闆看后便決定錄用上官致遠。

“企業是紅花,我們是靠山,紅花山廣告竭誠為你服務。”這是紅花山廣告門前的廣告詞。

轉眼間,上官致遠來紅花山廣告已經幹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雖說幹這種事情比在工地里幹活輕鬆多了,但這種工作沒有什麼規律,忙起來的時候會一干到凌晨的兩點,而早晨天沒亮,老闆的妹妹便過來吩咐幹活了。

由於昨天晚上製作橫幅標語一直到深夜兩點,上官致遠實在是有點起不來,而那位和他差不多同時來的湖南籍小青年也不例外,躺在床上不想動。老闆的妹妹把工棚里的鐵床架敲得震天價的響:開飯了!開飯了!

上官致遠和小湖南翻身起床,揉了揉眼睛,剛把鞋穿好,只見老闆妹妹把一大捆橫幅標語塞到上官致遠的手裏,帶着一種命令的口吻說:“先出去把事情做完了,再回來吃中飯!”看着那女孩一副頤指氣使的神態,上官致遠真想一走了之,但想到自己已經是身無分文,不由是打消了念頭。

上官致遠扛着竹梯和小湖南來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去拉橫幅,一路上小湖南顯得無精打採的。小湖南自來到這裏一直都是給他們製作橫幅,架設廣告和拉橫幅,而上官致遠有時去畫廣告牌,好歹這是個技術活兒,自己可以支配時間,有時可適當休息調節一下。由於這幾天接的橫幅廣告比較多,老闆就讓上官致遠也幫着拉橫幅。

工休的時候,上官致遠還是喜歡去街頭的書報亭看書。像《知音》、《讀者》等內地知名期刊,還有《佛山文藝》、《江門文藝》等針對外來工群體的通俗雜誌,上官致遠都喜歡看。他最享受手裏拿着一本雜誌,爬上公明紅花山公園最高處的露台去看。這兒有一個三角涼亭,雖然不高,但由於地勢突兀,站在公明的大街上老遠都能看到。這個涼亭直到後來的2009年才拆掉,在原址建了一座明和塔。

公園風景宜人,涼亭四面通透,在喧囂浮華熱衷談錢的時代里,這裏確實是心靈休憩的好去處。

紅花山的名字源於原先山上盛開的紅花,據說,當初這座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紅花,可後來人工都培植不出來了,叫紅花山也算是一種懷舊。

在外面拉橫幅架廣告,時間久了,上官致遠把公明鎮差不多跑了個遍。最遠的時候,他和小湖南還跑到了和公明毗鄰的光明鎮。

光明鎮在寶安北部,從這裏到市區得半個小時,算是郊區,再過去就是觀瀾了。這裏的森林覆蓋率特別高,到處是水庫和魚塘,青山綠水,恍若世外桃源。光明由於生態良好,植被繁茂,後來被建成了深圳的後花園。

光明鎮最值得去的地方就是回歸亭。回歸亭位於光明農場大博山上,是1997年夏由深港漁農界群賢為慶祝香港回歸祖國懷抱捐資興建的,其意義不言而喻。

上官致遠和小湖南到公明架設戶外廣告時,一直想去登回歸亭。

這天,天氣晴好上官致遠和小湖南拉好最後一個橫幅便去登回歸亭。

回歸亭為重六角亭,亭高30米,雕樑畫棟,氣派巍峨,上書香港首任特首董建華先生題寫的“香港回歸紀念亭”。

小湖南個子很小,他戴着一個深度近視眼鏡,最大的愛好就是到水庫魚塘里去釣魚。

“老鄉,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不然老闆會發火的。”一個多月了,小湖南只知道上官致遠是湖北人,彼此連名字都不知道。

“好吧,我們走!”上官致遠於是和小湖南沿山路往下走。

“致遠哥!”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一個正要上山的女孩。

“菲菲!”上官致遠看到姜菲的一剎那,內心一陣激動。南下的日子裏,他內心無比的寂寞,好多次他都想撥通姜菲的電話,但始終沒有。不想,又在這裏不期而遇。世界很大,有時卻又很小。只要是有緣人,上天總是會讓他們的人生運行軌跡彼此交叉。

姜菲今天沒有戴那副平光眼鏡,素麵朝天還是一如當年的鄰家小妹。小湖南似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他提前下山走了。

姜菲告訴上官致遠,其實她就在深圳光明。

“這回歸亭建在光明鎮,寓意還是很深刻的,象徵香港回歸光明。”上官致遠說。

“是啊,光明鎮這個名字確實好聽!沒事的時候,我經常會來登回歸亭。香港就像一個迷途的孩子又回到祖國光明的懷抱,真是值得慶幸!”姜菲說,“19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我正好在深圳,簡直是太激動了。”

“誰說不是呢,百年國恥一朝雪,那一刻是每一個炎黃子孫揚眉吐氣的日子。”上官致遠憶起去年香港回歸時,他在部隊因犯了錯誤還在禁閉。

“致遠哥,你真是不知道那場面有多麼感人,無論是賺到錢還是沒賺到錢,當老闆的或是打工的,都一個個激動不已,人們湧上街頭載歌載舞,徹夜狂歡。”姜菲說。

回歸亭上,倆人在山頂放眼四望,地闊天高,山巒疊翠,滿眼風光,盡收眼底。

“致遠哥,那裏的桃花已經開了!家鄉米脂的桃花可能要晚些時候開。”姜菲面朝西北方向指着那一抹桃紅動情地說,“我登上回歸亭,是讓自己的思緒回歸昨日,在這裏眺望北方,也是思念家鄉。”

“是啊,這南國的春天要來得早些。”上官致遠看到桃花,又想起了姜菲寫給他的信,想起信中那火辣滾燙的話語:致遠哥,我喜歡你;想起姜菲在窯洞前桃花掩咉的相片,姜菲笑靨如花;想起那句詩:柳腰斜依碧桃影,人面桃花相映紅;想起自己平生第一次收到女孩的情書時,內心的那份溫情、柔軟和甜蜜。

“菲菲,你還唱信天游嗎?”上官致遠問。

“沒有唱過,好像沒有這種心境。”姜菲說。

或許只有那蒼茫恢宏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才會激起人們唱那種凄然悲壯沉鬱頓挫的信天游的慾望。

“我唱個榆林小曲你聽吧。”姜菲說著就哼唱了起來,“初一十五(是)廟(喲個)門(的個)開,(哪個伊兒呀),牛頭(你格)馬面,(哎哎呀就哎呀哎嗨呀哎嗨),兩邊(的個)排……”

“你這唱的啥調調,蠻有意思的嘛!”上官致遠道。

“我也不知道是啥調,只是聽別人唱,我也跟着哼。”姜菲說,要不我再唱個《張生戲鶯鶯》吧,“好一朵鮮花(哎)好一朵鮮花,滿園(里的)花兒賽(呀么)賽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枝花兒,恐害怕看花人罵(哎嗨呀嗨呀)。好一朵牡丹花好一朵茉莉花……”

“這曲調真誇張,有點像南方的崑曲。”上官致遠說。

姜菲的家鄉米脂屬榆林地區,榆林小曲是南腔北調的結合,既有北方的高亢粗獷,也有南方的柔美甜潤。

倆個飄零異鄉的人,此刻心在貼近,溫暖着彼此!這一切,似乎又回歸到從前,可生活往往並非是簡單的螺旋式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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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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